小城多可爱

               文暗香盈袖

 

 

      那天，一首歌总在我脑海中翻腾，旋律舒缓，温情脉脉，如同眼前这碧绿柔和的草坡，还有无语伫立于斜阳中的城墙，塑像一般古老的城门。“小城多可爱，温情似花开，悠悠春风映桃李，雨露尽关怀......”

      脑海里从来没有关于寿春的记忆。但是当我一步步走近这座古城，看到齐整方正的青砖城墙，护城河清澈舒缓的柔波，岸边妩媚的依依垂柳，似曾相识的喜悦便弥漫心底。       

      这是一座千年的城池，回响着兵戈铁马的嘶鸣咆哮，留下过洪水涛涛的印痕。历史的画卷纵横舒展，岁月的洪流淹没一代代将相王侯。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都已是昨日黄花。千年前的舞榭歌台，长袖翩翩，千年前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都成了遥远的绝唱，化作历史的教科书。

       我轻轻地走向城门洞，没有阳光的照射，显得有些晦暗。古老的长石青砖沉默着，千年的世事沧桑也都如一声叹息，悠长而虚无。我们进的是通淝门，穿过小小的瓮城，登上高高的城楼，一条大河舒展开来。水面辽阔，水流看似迟缓，却是暗流汹涌勇往直前，河面上一大片草甸被携卷而来。遇到桥墩，被阻挡，回旋，撕裂，一部分仍随水流缓缓而去。洗衣的妇女，在岸边的岩石上挥动着棒槌，婀娜的身影似乎是古老楚国失落的符号。淝河水的碧波，映着城墙护坡上绿盈盈的草色，长天如练，蓝的没有一丝一缕的杂质，几棵灌木从城墙的缝隙间探出身子，打量着这迟到千年的繁华，“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好一副落日唯美的画卷。        

       离开古城墙，前往寿春楚文化馆。这是一座楚风高台式的建筑。汉宫楚腰，衣冠荣辱，早已灰飞烟灭零落成泥。但是展览馆里大大小小上万件展品却堪称奇迹，楚大鼎，越王剑，郢爰，金棺……它们是人类文明的结晶，是历史长河沉淀的精华。小小的寿春城，不仅有气势磅礴的博物馆，还有孔庙黉学。走进孔庙，便看到了几棵斜风细雨滋养下繁茂了千年的银杏，枝干高耸入云，树冠宽阔博大，身躯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我惊叹于它的年龄了。成百上千年它屹立在这里，看尽多少血雨腥风，世间悲欢？又见惯多少朝代更迭，繁华落幕？寒暑易节，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而它，却一站千年！在它的身旁，历史的厚重，岁月的积淀，让人仰视和敬重。在它面前，那个喊出“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的康熙大帝，显得多么幼稚而可笑。而凡人如我们，又如何敢妄想什么天长地久呢？沿着一座座学馆参观，那些峨冠博带，儒生云集，书声琅琅，翰墨飘香的盛景，犹在眼前。耳边，传来报恩寺悠远深长的暮鼓声，回荡在现代化的都市声浪中，亦真亦幻，令人迷醉。  

      暮色四合，晚霞如霓。映照着这座古老的小城。

   “去的去，来的来，小城风貌永不变。外面的世界虽美丽，小城更可爱......” 城池犹在，变幻的是城头猎猎的大旗。古树尚在，遒劲的枝干诉说着千年的风霜。江山如画，演绎着代代豪杰的谋略攻伐。硝烟散尽，尘埃落定，他们都哪里去了？站在历史的画卷里，布衣草芥也好，王侯将相也罢，都不过是朝如青丝暮成雪的匆匆过客。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座城，一个故事，都有属于它自己的丰饶与美丽。人生有涯，而岁月无痕。以有限的生命长度去走吧，走过的每一个地方，见到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棵树，每一个人，还有我们听到的，风过林梢，蝉鸣深涧，言语呢喃，都是生命中最美好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