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述一段往事 金色的秋天

                   文陈增贤

 

      中秋到了，连队非常重视这个特殊的节日，派采购员四处采购副食品，希望伙食搞得丰盛一些。许多队员家里也通过各种渠道带来了各式月饼。皖南这一带没有上海那些广式、苏式月饼，当地有一种芝麻饼，但不是苏州、无锡那种枣泥饼，做得很硬。我有时调侃说，这种芝麻饼可以当运动员的铁饼，丢出去二百米不会碎。

      春节一般我们都回上海探亲了，没几个人留守连队，也没啥节日气氛。中秋节，在农场是最为看重的一个节日，都希望在中秋节美美地撮上一顿。我的小学、中学同学，同是农友的周鸽群，在蔬菜班工作，有一年中秋节，他邀我到他班长许伟东住处过中秋，许伟东的宿舍在九队的蔬菜地旁，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就是弄几个菜喝喝酒，侃侃大山。

      节日里我们男队员没心没肺的还好，有吃有喝也管不了其他的。那女队员就不行了，接到妈妈的电话或者家里的来信，思乡的情绪就会马上表露出来，再加上平日里艰辛的劳动，有时眼泪就会慢慢地涌上来。

      那天晚上，我们把小餐桌搬到菜园旁、大树底下，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远山的轮廓在月光下朦朦胧胧，依稀可见。端起酒杯倒也有一丝惆怅，那一刻的心情可以用一句古诗来表达，“漂泊春秋已厌倦，回归桑梓成期盼”。是的，人们心中都在期盼，何时漂泊到头。当顶替政策还没有出来以前，连队陆陆续续有几个人离开了农场，一是“上调”，二是上工农兵大学，三是参军，我们有时也梦想，哪一天也像他们那样能够离开这偏僻的穷山沟。  

      1975年的下半年，我的排长“上调”以后，我当上了二排排长。记得第一年春茶采摘快到尾声，茶园已经采不出茶叶了，每个人一天也就是采摘二、三斤的量。我转悠在茶山的上部树林里，看到有几棵野茶树尚未被采摘过，茶叶虽然老了些，但是比起茶园里的茶叶，制个四、五级茶品质是有的，于是我采了满满一茶萝，下来一秤有二十多斤。可能是我对工作的认真，领导选择我当排长了吧。

      过了夏天，主要的农活就是积肥了，为来年准备基肥。有一年中秋过得特别有印象，那天早上，我们在大炮岭山坡上发现一个小泥塘里面尽是黝黑的淤泥，水牛经常在塘里泡着，我们准备挖出来，运回队里，给过冬小麦派作肥料，于是我计划中午前完成运淤泥的任务，回连队过中秋节。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我回连队叫上二排十几个队员乘着手扶拖拉机向大炮岭进发，由于人员较多，我们都站立在车斗里。拖拉机在行进中，突然拖斗连接轴断裂了，一车子的队友顷刻随惯性前冲在山道上，十几个队员一个压着一个摔成了一堆，好在是上坡道，车斗的轴抵在了道上没有往前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手扶拖拉机的车头还在突突地往上冲，遇上山坡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向人堆里冲回来，我摔在最上面，一看情况危急，迅速叫大家爬起来，最后一个女队员的身体还是给车头给压过了，而后我派副排长居永根送她去场部医院进行检查，谢天谢地总算没有问题，虚惊一场。这黝黑的淤泥当天也没办法拉回来了，可是当我向连长汇报情况时，连长问都没问有没有队员受伤，我感到心里有点不爽，中秋的美食吃在嘴里似乎也没啥滋味了。在农场的日子里，经过的事，不管过去多少年，会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

 

      说起打绿肥有几次比较深的印象。有一次三个排一起出动打绿肥，一百多号人连着几天，连队周围的青草已经被扫光了。大清早我们二排的队员们打绿肥到了大炮岭山沟底下，这里是科研站的水稻田，我们把他们田埂上、山坡边青草全部打了下来，过不了多时给科研队的队员发觉了，他们拿着木棍、扁担来驱赶我们，与我们队员争吵起来。我是排长当然我必须出头与他们理论，没说上几句就被那个科研队的人一拳挥在我脸上、眼框上，我的一只眼睛马上变成了大熊猫眼了。后来听说打我的是个副连长，我们的“牛司令”好像是科研站出来的，经他调解，对方向我赔礼道了歉。我们也有错，等于不打招呼把人家家里的东西给拿走了，想想那时做个小排长，也够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