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渔 节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3:30 阅读(0)
过渔节
（原创） 体裁｜散文 作者|何建华
过 渔 节
---何建华
多年前，曾为家乡写过几句顺口溜，其中两句叫“夹河清风沐，沃野聚宝盆”。句中“夹河”二字系指老家窑庄村处在两条小河之间，村南紧贴南马沟北岸，村北五六百米是北马沟。两条小河往东二里许就流到了一起，名鸡爪沟，再十里入颍河，它们都是淮河的毛细血管。
有河有水则有鱼。生活在宛如天赐的环境里，村民们甚有得天独厚之感。在以红薯为主食的岁月，农闲逮鱼成了改善家庭生活的不二选择。然而，平时逮鱼只是自发的、零星的，真正成规模兵团式的逮鱼，唯有一年一度且仅半天的过渔节。
生产队时期，村民的集体意识特强。每年夏收末，小麦归仓，麦秸垛搭好，秋苗侍弄一遍，便有好鱼者鼓动过渔节了。具体行动日期全掌握在几个生产队长手里，当然也少不了几位乡贤的积极撺掇。
过渔节的吉日吉时，大多定在晴好天气的某个午后。八百来口人的小村，早已摩拳擦掌攒足了劲儿的男性村民，经不住大街小巷的几声吆喝，几阵急促的钟声，南马沟北岸便有了雄师过大江的阵势。没有渔具仅凭赤手空拳参战者，是摸鱼的第一方阵。第二方阵则是推网、抬网、罩篓的集结。最后一拨人马，便用撒网、搬罾、拦河网等，欲将小鱼小虾一网打尽。从村南下水，溯水而西，约三里的河段，全成了赤裸男人的世界。河水边，河滩上，奔跑嬉戏的光腚男童，或提篓或掂筐或抱瓦罐，急切盼望着收获家人的战利品。
第一方阵中，有人摸住一二斤的红鲤鱼，稳住神，狠住手，嗷的一声，连鱼带杂草抱上岸。有人摸到了水蛇，扔得比触电都快。有人摸到了老鳖，臭骂一声“他娘个腿”，抛得老高老高，让鳖回归水中。老摸不到鱼者，士气依然不减，扮演开路先锋，清理杂草，为后续的逮鱼好手扫清障碍。每有被人搅得晕头转向，在水面上翻腾的黄鳝、鲫鱼、鲶鱼、鲤鱼，就会遭到罩篓、抬网、推网或网舀的围攻。河滩上，一旦谁家孩子捡错了别人投上来的鱼儿，争吵或撕扯定不少了。
整个逮鱼过程约可持续两三个小时，收获最多的当数第三方阵，撒网、推网、挪罾和拦河网是水中物的克星。待盘点战利品时，厚道的村民决不会让有人空手而回，他们会主动将已收入囊中的鱼呀虾呀，匀出一份送给他人。大伙儿都明白，过渔节图的是夏收后的乐呵，图的是一段苦累后的渲泄，图的是每家每户不便上场的老人和女性都能分享到喜悦。再说，那年月，每家的食用油都不丰盛，鱼过多，白水煮，焙白鱼，也品不出个啥滋味。
过一次短暂的渔节，全村的上空两三天都弥漫着鱼香。这时会想，南马沟以南的后段村，北马沟以北的前李村会不会闻到香味呢？渔节第二天，哪家的年轻媳妇也舍不得吃独食，走娘家，送鱼吃，便成了她们最开心的事。
在淮河水系未疏浚之前，处在夹河套中的家乡，因排水不畅，秋季发水是常事。小雨小灾，大雨大灾，因灾致穷，窑庄村落下个“发水窝”的恶名，这成了小伙子提媒茬儿的致使伤。相反地，在整个干旱缺水的豫东平原，这里不缺水，有水鱼就多，有鱼就滋润生活。这里的男孩子，冬季河上滑冰，夏天河里洑水，与自幼会逮鱼一样，均无师自通。这一切，特别是年年过渔节的痛快，我至今还引以为豪呢！
时光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淮河水系畅通了，南、北马沟的水白白流走的多，留在河床的水日渐减少。水少则鱼少，鱼的诱惑一天天淡化。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进，生产队不复存在，失去了强有力的组织者，过渔节一天天进入了历史。如今的年轻人，想再听过渔节的故事，要么去找上了年纪的人口述，要么就看我的文字唠叨。若想回复到原来的味道，根本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