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人物志/ 连生伯伯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09:55 阅读(0)
山乡人物志/ 连生伯伯
山乡人物志之八
连生伯伯
文/邢兴亮
引子
我写的山乡人物志系列文章已经好多篇了。说实话文中所写的人物，都与我的生命成长历程息息相关，是从小影响我世界观，人生观形成的关键人物。然而，连生伯伯对我来说，好像微不足道，无关紧要。他太平凡了，好像没有什么可写的地方。他出身卑微，当了一辈子农民，做了一辈子光棍，一生无妻无子，了无牵挂，像村旁山圪梁梁上随意生长的闲花野草，无声无息，自生自灭，无人问津，无人知晓。他是我们这大山里最普通的山民。
然而，不知为什么，我在写别人的时候，脑海里无意间总会闪现出连生伯伯的身影，也许正是他的平凡和朴实，更能牵动我那柔弱的神经，最后思忖再三，还是暗暗打起精神来，为他写点东西。
一
说起我村人口的族群世系，主要分邢李两族。我们邢家从一世先祖及其子孙至今已经繁衍了近五百年，整二十世了。连生伯伯与我同族同姓是十六世，我是十七世。但从云谱世系看，至二世起我和他就不在一支了，同族不同支。但他离我出生和成长的环境很近，因为我们同住一个院子。
我家住的旧院，原是连生伯伯及其大哥文生、属伯兄弟维生共同的祖产。后来维生的东面上房被一场火烧掉了，人也走了，文生也别迁外地。我父亲这一辈弟兄五个各自成家，人多住不开，没办法，才咬牙买了文生的南房和北面的空地，和连生伯伯两间西房就是一个院子。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刚买下房子没多久。我就是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伯伯看着我长大的。
在我幼小的记忆里，连生伯伯个子很高，灰白色的脸颊上常布有不少血丝，他是个不苟言语，内向寡情，性情古怪的人。那时他白天在生产队劳动，中午不回家，只是早晚的时候，能听到他的动静，他几乎每天早晚有两个必做的事情，一个是早晨起来漱口：（我从来没见过他刷过牙），他手里端着半碗水，嘴里含上一口，嘴里立刻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最后是仰天呼噜一阵，再把头转向前“噗”的一声将水吐出来，动静很大！我很好奇，经常趴在我家南房那块不大的玻璃上向外张望……
其次，就是他每天傍晚收工回来，一进街门（院子的大门）总要咳嗽几声，然后回院子，未进家门，便开始拍打衣服上的尘土，完了才回屋休息，那时村里未通上电，人们晚上点的是煤油灯。他有煤油灯，但很少点，有时候点上灯，也是为了抽旱烟点火方便，他一直不会卷旱烟棒子，用的是一个镶有玉石嘴子的烟锅。抽完烟困了，便躺下睡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我慢慢长大了，他却老了……
二
连生伯伯的性情很古怪，我们虽住在一个院子，但很少互相交流、说话，即使和我爹娘这些大人，也是如此。记得我那时小，不懂事，顽皮，经常把院子弄得乱七八糟，每次遇到伯伯回来，他会毫不留情责备几句：“这娃娃！真害得厉害！不像话！”我看到他那紧绷着的脸，往往会躲到一旁，不敢吱声。就因这，我也没少挨过我爹的骂，长大后才知道，我爹是最亲我的，他那样是山里人最寻常的一种教子方式。我爹虽然只读过几天书，但他能大段背诵《三字经》呢！曾经多次和我讲过“子不教，父之过”的道理。他是既不能在连生伯伯面前丢掉面子，也不能放任我的淘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