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和无光的时代

                     文蓝天

 

      近来我的眼晴总是怕光尤其是强光，不知咋的，家里处处是光。也许是现代装饰风格所致，房间的衣柜门、卫生间的隔离门、朝阳的玻璃窗、吊灯、台灯、酒柜、镜子、电视机、淋浴房都有玻璃。全透明的、半透明的、磨砂的、彩色的、雕花的、平面的、弧面的也有造型各异的……只要一打开灯就把自己置身于万花筒里，星星点点包围着自己。晩间躺在床上看书，四周反射的灯光象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我总是用布遮遮挡挡，也移动台灯来调整方位，尽量少让灯光直射于我。房间如此，客厅、餐厅、厨房何尝又不是这样呢？就连穿的皮鞋，用的手机、电脑等生活用品也是光彩靓丽。每当我提起酒杯享受美食时，上下左右又是光照迫人，餐桌上悬挂的贝壳吊灯照着玻璃台板映出无数盏吊灯，我移动桌上的菜盘意欲遮住眼前的光点，谁料洁白如玉的菜盘依然反光四射，盏盏小灯爬满碟沿，依然金灿灿光亮亮的。我的妈哎，真后悔当初的装修。

      我一边喝酒一边在想，小时侯除了太阳光就见不了其它多少光。太阳落山后整个村子渐渐地笼罩在幕色里，东边升起的月亮是照亮大地的唯一光源，家家户户的窗口里陆陆续续透出了朦朦胧胧的红光，那是村民的油灯在燃烧。我家的那盏罩着灯泡的煤油灯也点亮了，晚饭过后我们姐妹几个围坐在一张开满裂纹的圆形木板桌上开始做作业，母亲在一旁编织草帽，五个人紧紧围绕着一点点赢弱的灯光，在这微光的照耀下我们完成了每一天的作业，母亲也在微光下用她勤劳的双手编织出一顶顶草帽，编织出我们全家人的幸福之梦。

     有时候晚上去邻居家窜门，回来得晚了，吱呀一声打开厚重的堂屋门，里面漆黑一片，我边喊：“奶奶！奶奶！”边蹑手蹑脚地扶着墙面像盲人一样凭感觉跨过几道门槛，摸到灶头触碰到火柴盒后取出细细的一根火柴擦出火花，找寻煤油灯。常常因一时找不到油灯而燃到自己的手指头，疼痛难熬时赶紧放手。擦亮第二根火柴。一阵冷风吹来，微弱的火焰瞬间被熄灭，眼前一片漆黑，微弱的火光又不见了，擦亮第三根火柴重找油灯、重找希望，渴求光明引路。

 

      白天在家里全是靠室外阳光的照射。早上小小的窗口射进一束灿烂的阳光，阳光里跳跃着无数个尘埃，还有那天窗上的一缕阳光跟随着时间漫漫移动，大门是整天敞开的，暧暖的阳光照到哪里哪里亮，家里的物件几乎没有一件是有光泽的。黑黑的泥地面和暗淡无光的木质家具，一根根廊柱撑着毛竹田的屋顶，屋檐下青石板上的二只大水缸也是粗糙的陶土制作而成，那斑驳的石灰墙上贴着一张张泛黄的旧报纸，就烧水的铜茶炉也罩满了洗不掉的煤烟，整个屋内几乎没有一处是发光的、也没有一件物品是光亮的，真是环保原生态啊。 

      晚上孩童们在明媚的月光下尽情玩耍于生产队的晒谷场、房前屋后的园子里。月光总会照亮行人的脚步，人们依旧期盼无月的夜路有灯光引路。多云或阴雨天出门真是伸手不见五指。路过荒野一个个坟包若隐若现，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在草丛中上下飞舞，路上遇到对面来人就得咳嗽一声示意对方以防吓着，静静的旷野阴阴森森时有野鸟惊飞令人毛骨悚然。有一次和大人们一起去几里地以外看露天电影，回来时成群结队的人群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忽儿泥路一忽儿石板路坑坑洼洼高低起伏，我紧紧跟随着大人们的后面寸步不离。雨后的路面有时泥泞有时滑滑溜溜，踩到不平的石板路还要磕磕绊绊，一个个小坑积满了水，灰蒙蒙的路面难以看清路面的积水坑，我总是踩到积水坑浸湿棉布鞋。没有夜路经验的人总是会把明晃晃的反射面看成是平路，事后大人们告诉我走夜路不要去踩亮光光的路面，那是水汪潭。乡村因为晚间看不清路面而滑落小河、水沟的消息也是常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