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灾衣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08:36 阅读(0)
救灾衣
文何建华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句带着相当热度的口号，在共和国的土地上，不知演绎了多少暖人的故事。“75.8”豫东那场特大洪水过后，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心援助，温暖了万千灾民，我也是被温暖的其中一员。
在我们村得到的每批救灾物资中，煤炭、东方红拖拉机、小手扶拖拉机等属国家直接划拨，三匹大红马来自内蒙古大草原，其它数量最多的衣物类则是来自城市的捐赠。其中崭新的军被、军服、军毯、军鞋等占小量比例。这些衣物，是我带着乡亲们分三批用架子车拉回的。最先一次，车前还套了黄牛，因土路太泥泞。
村里的房屋早已被洪水泡塌，拉回的衣物只能暂时存放在村西头的军用帐篷里（帐篷也属救灾物资）。本不富裕、现又遭灾的800多口村民，眼盯盯地关注着这堆积如山的急需之物，考验干部的时刻到了！白天，以支书何子厚为首的村干部在帐篷内忙活着。大配小，新配旧，多配少，挑过来，摞过去，拿出的是老中医配药的认真劲儿，掂量出一堆堆接近合理的救灾物，得到了一拨拨乡亲们郑重的点头和微笑的示意。连续数日，我和年幼的三弟如值勤的哨兵一样，坚守在帐篷内，柱子上挂的马灯通宵明亮，看守的物品一样未少。我家分得的东西好像是二弟领回的，他照样是从干部们标好的区域抱走的。
来年开春，公社开会讲，有些村救灾物资分配不公，个别干部有贪污舞弊现象。如主动退赔，可从轻处理，否则，后果自负。
果然，公社先后在七里仓四村和前李村，先后召开了两个现场会。会场上，除人山人海，便是满绳满绳挂着退赔的军被、军毯、军鞋和较好的单衣棉衣。公社干部讲话、当事人检讨，愤怒的群众代表发言。多数人出了恶气，想发点灾难财的被弄得灰头土脸。现在想想，那种开现场会解决问题的方式很见效，但那必然是“文革”的余续。一个人的罪过，全家人、沾亲带故者甚至不懂事的小娃娃都跟着背黑锅，实在有点欠稳妥，远不如现在的纪检监察工作，既惩前毖后，又给人以尊严。
那次发放救灾物资，我家分得的衣物中有一条男式蓝色的府绸裤子，特别软、特别薄、特别胖，定是城市有身份人穿过的，父亲和二弟可能是出于谦让，或是嫌穿出去太打眼，最终让我在村里烧包了两三个夏季。
恢复高考后，我和同村的素菊、占林同年走出了家乡。占林低我一辈。这个老侄子到省城一校报到后，发生了一件与救灾衣有关的事，搞得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十分经典。
同是新生入校，都是人生面不熟的，而占林在生疏的校园里很快被一个男同学盯上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连被同一人盯住好几次，占林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又一次擦肩而过，占林初感那人是有意相遇，但仍无语。再回头，那主儿原处不动。这次，占林忍不住了，直接走近，不耐烦地问：“你盯我几次，又不开口，啥意思”？
对方也很直接：“这褂子是你买的吗”？答：“不是”。
反问：“是你买的吗”？对方答：“不是，是我姐买的”。
占林被问出一头雾水，一时无语。待缓过神儿，再问：“有依据吗”？对方终于揭开谜底。当时上级号召为洪水灾区人民捐赠衣物，他把姐姐新买的夹克衫给捐了出去。出手时，写了一张小纸条，留下姓名，没有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可能还写了一句鼓励和慰问的话。问占林，有没有这事。占林承认，确有一纸条，因粗心，上面写的啥内容早忘到十万八千里外。至此，两人激动，相握，相视而笑，但未像今天的人们一样热情相拥。打那天起，一个来自豫东，一个来自黄河以北的两同学，成了割头不换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