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亲闻话中医

               文吴国瑞

 

       近日听说世界中草药销量，日本占有90%的市场份额，韩国和台湾占5~7%，作为中草药发源地的中国，只占2%！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再看国内，除专科中医医院之外，各三级医院里，西医科室人头攒动，中医科室冷冷清清，难道我们的中医真的就此式微了吗？

       回顾自己八十多年的生命历程，我所亲历亲闻的中医中药可不是这样子。

       11岁时，我腰部长了一个肿块，面积有手掌大，高约两公分，不思饮食。延请西医治疗，当时奇缺的盘尼西林也用上了，不见好转，人却日渐消瘦，半年下来，皮包骨头，须垫上厚厚的棉被才能在床上坐稳。后来辗转托人找到一位老中医。我在隔壁房间听老中医说：“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意思是病情很严重了。最后还是答应试试。二姐和大弟走十几里路到他家拿药。那种黑黑的药丸子味道极其难闻，真像是济公身上搓下来的泥灰。服药没有几天，排出像柏油样的大便，肿块迅速消退，胃口大开，母亲眼里闪动着喜悦的泪花赶紧去给我做饭。那是我第一次见识了中医中药的威力，虽然休学一年，但却保住了性命。

       1968年冬，我回家探亲吹了冷风，左脸面瘫，赶紧回上海到某中医门诊部针灸。那时乘船从青岛到上海要30 多个小时。一位看来资格不浅的医生冷冷的一句：“时间耽误太久了，不好治。”我心里一沉，精神负担很重。结果针灸一周，没见效果。我面露焦急，他说“急什么？我老婆也面瘫。”我忍不住笑起来，他马上接一句：“笑什么？和我老婆一样，越笑嘴越歪！”我真是无语了。  这个医生连自己的老婆都治不好，我必须改换门庭。下次再来，找到在靠近门边坐着的一位50多岁的男医生，慈眉善目。他和颜悦色地说：“你的面瘫很轻，能够治好，不要担心。”我心情立刻大好。紧接着他在穴位上行针、留针。结果我刚刚走出医院，嘴角、眉毛都会动了！心中喜不自胜。几次针灸后，基本恢复正常。我心里想着，再针灸两次就完全好了，却突然发现，这位医生不见了。一问，原来他算“反动学术权威”（文革中有本事的专家基本上都是这个罪名），被勒令去扫地了。我遗憾中又感到庆幸，是这位医生使我领教了中医针灸的神奇，也感觉到一个好医生除了有精湛的医术，还要有好医德。

       大家都知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搭脉是必须的。但我有次去看中医，一位青年女医生问过我的病情，就开药方了。我问：“怎么不搭脉？”她操着沪语回答：“侬要搭伐？”“怎么我要搭，中医不是都要搭脉吗？”“各人搭出来不一样，意思意思罢了。”我心里一凉，中医都像她这样，看来真要后继乏人了。搭脉真的是意思意思吗？当然不是！上世纪70年代，我爱人在西安汽车修配厂做计划调度。咸阳中医学院院长韩天佑的专车要厂里来维修。此人名气很响，曾给包括江青在内的多位中央首长看过病。我爱人代表厂里要求他给职工搭搭脉，他答应了。那天等候搭脉的职工在办公室外排起了长队。一位未婚青年女工长期胃病，久治不愈。韩医生一搭脉，立刻严肃地说：“你赶快到大医院去做妇科检查！”这位女工觉得奇怪：我是胃病，怎么做妇科检查？有点犹豫。韩医生再强调一句：“不能耽误！”这位女工到大医院一检查，子宫里长了一个肿瘤！胃病是肿瘤挤压造成的假象。听说此事者莫不啧啧称奇。我爱人也上去请他搭脉。韩医生搭了一会，问：“你有孩子吗？”爱人回答：“有一个女儿。”“还想要孩子吗？”“想再要一个。”韩医生说：“中医讲无火不成胎，你现在体内大寒，不可能怀孕，必须吃药。”于是开了几贴很便宜的中草药。第二年，我们就有了可爱的二女儿。有人说，一名好中医，只要三个手指头在病人寸、关、尺部位一搭，有时甚至胜过X光，此言果然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