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毒花和紫茎泽兰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这几天，华北地区最高温度已飙升到了摄氏35度。时令已近盛夏，然而在遥远的青藏高原似乎还徘徊在初春时节。有朋友从高原发来一组照片，蓝天、白云、壮阔是美的，除此之外就是掩饰不住的萧瑟和荒凉。那是一种看上去令人辛酸的荒凉，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蓬勃的生命迹象，没有色彩，没有生长，只有裸露的地表和岩石，只有死一般的静默。突然，出乎我的意料，就在这一张张荒凉的图片之中，有几束强烈的艳丽冲击着我的视觉。它们太强捍的色彩，像是一种示威和挑衅。那是几丛与周围环境极不协调的开花植物。是花，有绿叶衬托的花，浓艳得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

我问：这是什么花？

狼毒花。

好像有一个电视剧就是这个名字，听着就有一种冷艳夺魂的气势。我查了一下这个狼毒花，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它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根系尤其发达，吸水能力极强，毒性大，能适应干旱寒冷气候，周围的草本植物很难与之抗争。目前，狼毒花在我国某些地区，已被视为一种草原荒漠化的灾难性警示，一种生态趋于恶化的潜在指标。

狼毒花还有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叫火柴花，在高原上狼毒花的烂漫盛开，点缀了荒山和丘田却无法让人高兴起来，因为，它意味着其他物种少了，意味着别的植物的消亡。狼毒花更像贪婪的狼群，带着嗜血狞笑，带着阵阵腐气，所经之处几成一场杀戮，它是死亡之花。

狼毒花，让我想起来另一个有着更为诗意名字的花——紫茎泽兰，云南一带的人们更愿意叫它飞机草，属于一种外来生物，生成的速度像飞机飞过一样快，所以得了飞机草这个浑号。紫茎泽兰，繁殖力强，在2003年由中国国家环保总局和中国科学院发布的《中国第一批外来入侵物种名单》中名列第一位。现在我国西南地区的云南、贵州、四川、广西、西藏等地都有紫茎泽兰分布，大约以每年10-30公里的速度向北和向东扩散。紫茎泽兰与狼毒花一样有异常发达的根茎，适应能力极强，干旱、瘠薄的荒坡隙地，甚至石缝和楼顶上都能生长。但它也一样，也是一种不祥之花，它们生命力的强捍，是以牺牲别人为代价的。

狼毒花和紫茎泽兰，作为一种生物极尽可能地繁衍种群，扩大领地，求得生存，并无可厚非。但它们是一种冷酷的艳丽和畸形的生长，这两种生物都是通过消亡别的物种来求得自己的发展壮大，都有毒性，而且越是根系发达毒性越大，对别的生物和畜牧业来说，它们就是灾难，是魔鬼的花朵。它们的花，像眼镜蛇身躯表面繁复的花纹，滴着血，带着死亡和诅咒，只希望存活自己，而不愿与别的生物分享这个世界。最终它们在掠夺一空、掠杀一切之后，自己也狂欢之中走向衰亡，难怪有人形容狼毒花是在生死的边界怒放的花，比狼还毒，给人带来的是恐惧和死亡的威胁。

荒漠化的标志并不是没有植物生长，而是只有少数植物和单一植物。试想，如果在一片高原之上遍布着盛开的狼毒花，只有它们，只剩它们一花独放，是多么令人恐怖和惊悚的一个场面，如何能够长久？这让我想到了看过的清末一些珍贵的历史照片，那时普通的中国人都特别黑瘦，面带菜色，眼神惊恐怖，而满清贵族的大佬和官员则看上去一脸富贵，气定神闲，肥胖壮硕，像一群艳丽的花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却让人心情看得更加沉重。这是将要衰败的气息。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鲜明的对比，一边是包不住的饿相，一边掩不住肥硕，如何长久，让人怀疑。

我们生活的世界是多样性的，每个人多姿多彩的人生构成了芸芸众生的烟火世相，谁也不能定义别人的人生，甚至是一个国家也不可能复制别国，世界的精彩正是缘于世界的多样性。历史上那些强势到要别人服从自己的国家和个人，疯狂到去消灭一个种族或是改变别人，最后都不免落到可悲的下场，其原因莫不是来自于对世界最浅薄的认识，浅薄造成了偏执和疯狂。工作和生活中也有一些人，因兴致相左，意见不一，也常常会对别人带有偏见，甚至生出带有“毒性”的恶意，造谣中伤别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大千世界自有万千滋味和万种风情，就算你占有欲和控制欲过于旺盛，也不要成为狼毒花和紫茎泽兰，毒性太大，会走火入魔，越是茂盛，越是浅薄。王尔德说过：浅薄是最深的罪，凡事只要明白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