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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的花,槐的刺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3 23:33 阅读(0)

 槐的花,槐的刺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每年五一假期,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年时间的分野。
从这个小长假开始,我才真正进入夏季。一家人会忙忙碌碌好几天,收拾冬天穿过的衣服、鞋子等等,许多东西林林总总,都是冬天用过的,皆需收拾清整放置停当。然后,再把夏天的短袖、短裤、单衣、单裤、凉鞋、便鞋,一件一件搬出来,以备度夏。生活就是这样芜杂而又无趣,一个男人也少不了婆婆妈妈,针头线脑之类,把一年中这光滑如许的时间,过得毛茸茸,扯了线,生了根,长了刺,想要羁住什么。
时间上的这样刻意安排,已经深深影响到我一年之中生物钟的调整。每年此季,必应此时,每至此时,必做此事。这个春夏间的假期,更像是一个冷的季节与另一个热的季节之间的交接。一年之中,另一个交接的时间是十一假期,它又是夏秋之间的交接。如此而已,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一年过去,一个假期过去,一个假期接又一个假期过去,一年接又一年过去,许多年就不见了。许多的年啊,冷了又热。
这样的交接曾经让我厌烦,唯恐一再陷入这样类于重复的生活,我们都成了季节的虫子,宛如往复草木之间的蜕变。总得有些事情让我们不同,总得端端地从天地之间读出点不凡,比如季节带来的某些慰藉或者惊喜,比如鸟啼虫鸣带给的彻悟等等,让我们把自己区别于将要麻木的虫,将要嗡嗡嘤嘤的草草一生。还好,适逢小长假的轮换中还有我喜欢做的事,采洋槐花便是其一。这是我在北方多年甚为器重的事,甚至每年还会为这个时刻写一篇关于槐花的短文,如我在麦季来临时也没忘记来那么一笔那样。麦,是我生命之神粟,槐花,则算是生命之侧讨喜的宠婢,骨骼清奇,不俗不艳。
可槐花有什么好写的呢?
天下的文人写了无数槐花瑰丽多姿的文字,大多都落在了吃花上面。食花,风雅之事,于我们晋人,意不在此,好像食单里这都是命定要做的饭,要吃的花,要度的荒,要过的季。至于吃法,无非是晋中多地用它做拨烂子,晋南多地用它蒸制古里、焖饭、槐花伴面,关中又称作槐花麦饭,再多的吃法也不过把那香花都焖了蒸饭、蒸了包子、烙了饼子、炒了鸡蛋,像我们许多节日里的说辞,无一例外都在吃。吃了这许多的花,心里自然极美,美得过了这花期,又想那花而已。至于文字,太过粗糙又太过充盈的饭味,无非“我妈蒸的槐花”“我奶奶的做的槐花面”“我姥姥烤得槐花饼”的小学生“作文体”。吃了人间多年的花,吐出来的也锅里败了相的一坨残花,好不容易借句诗词还往往引偏了,把老杜、老苏的句子拿来凑数,国槐的诗里硬是吃出了洋槐的花气。槐花吃多了会有毒的,文字写好了也有毒,只是文中之毒多一点,能药翻一片才好。哎,那花其实不俗的,这一年一年的竟让我们给吃俗了。原本寓寄于槐花的诸多美意呢,还是有的。川府民歌就有《槐花几时开》,一“噻”一“哟喂”,“一树哟槐哟喂”“我望槐花噻几时开哟喂”,极有特色。吴语婉约,川音亦动听,好的很。不写点有毒的文字,有愧于槐。
 
 
 
今年,天气明显热了许多。经常采花的槐林,那槐花们开得爆怒而狂躁,没一丁点儿淑女状。我最喜欢含苞待放的槐花骨朵难见踪影,一树一树的花都开得烂漫恣意,好像它们在这个节日里得到了鼓励,一片一片的后浪涌着前浪,放纵地开着,过命地开着。我妈尤爱此花,边采边打开手机与远在老家的老妈视频,十多年前她还能像猴子一样爬树摘花,现在步行只能靠一辆女式无梁自行车代步。视频里,一阵一阵的惊叹,来自于她对这一片繁盛花树的赞叹。亦有邻居出现在镜头那边,瞬间给出了一笔槐花经济账,一斤现在在吾乡竟可卖到六块钱,把这一片都摘了,妥妥一笔收入。这样的乡间野物,现在也卖上了恁高的价钱,听着倒叫人不爽。这一片数十亩的槐花,原本无人问津,现在树下也渐多了残枝败花,定是前面有人粗暴采摘,扯断枝条使然。实在无法想象,此花正值花季,旋即被采一空,林中空无一花,寂静如眠,会是什么样子。一定有许多钱,我们总是先想到钱,那些原本清香沁人的花呢,食之,还会有当初的那份悠闲和散淡么?那花的眼,花的脸,还会那般楚楚动人、哀哀怨怨,让你想到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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