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改变历史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人类历史有很多演进的理由，但吃的线索容易被忽略，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吃喝不仅是人类社会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时也是改变人类历史的较为积极的一种力量。吃饭这件事可大可小，对有的人来说是生存需要，裹腹之需只为糊口而已，而对有的人来说却成为了雅致的嗜好，生生地变化出许多讲究和门道来。民以食为天。吃饭是一日一时都不能耽搁的最经常性的日常事务，看似寻常，却关系甚大。一日之餐中，粟米膏腴、酒水茶饭，往往都翻腾着时代的浪花，散发着历史幽微的光芒。也许，历史就是一出不散的筵席，每个朝代更迭的故事中总少不了吃饭的影子。

吃饭既是生活之需也是生存之道。一般来说，有钱有闲时吃得好一点，没钱没工夫时吃得差点并什么不妥，但是往历史深处窥探那些摆在各色饭桌餐盘上的食物，似乎还能嗅见那些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味道。每当封建王朝经济稍有起色时，人们的欲望也随之增长，享乐永远不变的出发点总是从吃开始，不巧的是腐化堕落往往也是从吃开始蔓延开来的。古时，老百姓偶尔尝鲜改善生活算是慰劳自己，掌握权力和财富的官僚富豪阶段并不满足于简单的口腹之欲，他们会逐渐演化许多排场和名堂，其中当然少不钟鼎美食，少不了鼓乐美色，少不了饮酒欢歌，也少不醉生梦死。

 

历史上，一朝开端还能够修养生息、节俭尚廉，等到日子好过了，尽管开国皇帝爱民惜物的警言犹在，但奢华之风常常是愈演愈烈，无节制的享受是一个容易让人堕落的温床。当然奢华的讲究总是离不开吃这件事，乃至讲究到了“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的地上，争奇斗艳的菜品就如同光怪陆离的名利场一样有了糜烂的味道。有时候越吃越惨无人道，虐食之风正是因变态奢靡而形成的一种病态心理，往往是通过在口感和观感上极尽奇巧刁钻阴厉之能事，来满足炫耀地位财富和填补内心空虚之需求。似乎越是稀有稀缺稀罕越能显出自己的尊贵，像鱼须汤、鱼唇宴、雀舌羹、燕子腿、猩猩唇、黑豹胎都曾匆匆登上饭桌，匆匆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现在看来，此等饮食之风流传之今恐怕亦不乏其和后继者和潜伏者，寻觅食野味者是之，恐怕偏好鱼翅者也算遗害之一吧。

 

奢靡的风气自然很容易培育了出手豪阔的操弄厨子。过去，有的官府人家吃白菜，厨子把菜帮子剥得只剩下极小的菜芯，其余的统统扔掉。南宋后期的某“京都厨娘”，仅置办一道羊头羹就要用十几头羊，她只剔留羊脸上的一点肉，其他肉都弃之，剥葱也仅“取条心之似韭黄者”，其余则弃置之不惜。明时，随着经济发展和朝廷腐败，太祖朱元璋倡导的节俭之风也烟消云散，宫廷馔膳每每以令人咋舌的大制作大场面大投入夺人眼球，撼人心理底线。据说，那时，宫廷豆腐早已不用黄豆做了，而以百鸟脑髓酿成，区区一盘“豆腐”动辄要费鸟近千只，奢侈至极，亦残忍之极。清朝宫廷饮食的讲究更是穷奢极欲，无所不用其极。御膳房有道常备菜叫“清汤虎丹”，是用小兴安岭雄虎的睾丸作成，其工序之复杂，食材之稀有变态，让人叹为观止。上行下效，上有好之，下必甚焉。道光的年间河南河道总督“凡饮食衣服车马玩好之类，莫不斗奇竞巧，务极奢侈。即以宴席言之，一豆腐也，而有二十余种”。他吃一顿炒里脊肉，往往需要杀数十头猪，而且吃法恶劣残暴，以竹竿打几十头猪的背部令其奔蹿不已，使血液聚脊背上，再杀猪取其里脊中最鲜嫩的一小段，其余则弃之，一餐饭就扔掉几十头猪。还有吃活猴脑、活驴鞭、活驼峰者，竞相登场，这些末世的吃法，也使统治中国两千年的封建社会走入黄昏，走到究途末路，回天无力，也只好在吃喝上开始癫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