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什么才是光棍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一年一度光棍节到了，电商、快递好像比所谓的光棍们还要多还要兴奋。我都纳闷了，这到底是谁的节日。到底是光棍节？还是耍光棍节？

我们小时候在农村，光棍有两种：一种是娶不到媳妇的光棍，这到很形象；另一种是村里的利害人、谁也惹不起的狠角色。经常有人吃了亏，准备理论一番，旁边就有人悄悄拉袖子小声说：别惹事，那是个光棍。吃亏的一方听闻，马上就泄了气，逃之夭夭。所以，在我小的时候对村里的光棍是怀有崇高“敬意”的，光棍在那时我的眼里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牛人，连走路都是横着走的。但这种光棍还不算是真正的光棍，真正的光棍是在村里有威信的、一言很多鼎的大腕、大光棍，前面说的光棍在他们面前只能算是小光棍或是小混混。

我们村里就有一个大光棍，姓郑，就叫他郑大光棍吧。郑大光棍当过兵，打过抗美援朝，据说是开美式吉普的。那个时候，车不多，开车的也不多，能开上美式吉普这样的小车，应该也算个人物。把美国人打回三八线以后，郑大光棍成为了英雄在城里头转业安置了，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别人换老婆，找年轻的，巴结领导往上爬，他不。他借了一辆吉普车开到老家把农村的结发丑妻接到了城里，别人都笑话他，他把眼睛一瞪，人们就把笑话的声音都咽回去了。这样，按说两口子在城里头过着农村人想象的人间天堂般的日子，可是郑大光棍的丑妻越来越不习惯城里的日子，不习惯城里的人际关系。你猜怎么着？郑大光棍做出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决定：回农村去，老子不在城里头待了。连跺一脚、咬咬牙都不用，郑大光棍就带着老婆回到原籍农村去了。回去能干啥？种地。这与我们这些想尽办法跳出农门的人相比，郑大光棍已是牛叉的N次方了。

郑大光棍回到农村后，身上套着一道道光环，金光闪闪，家里的军功章也是金光闪闪。退伍军人、抗美援朝英雄、共产党员……一堆头衔都能把村里农会、贫协出身的那几个“土八路”村干部砸死。啥也不说了，大队党支部书记、民兵连长、治保主任……都是你的，我们都听你的，你吃过美国人的罐头，抽过美国人的骆驼牌香烟，见过美国人身上像猴子一样的黄毛，村里的事不听你的听谁的。就这样，郑大光棍顺利接管了我们村，接着就开始发挥他的长处训练民兵、大抓村里的治安。他把抓生产的事交给村长去干，他全力配合，也没吉普车开了，就开始赶大车，所以手上总是抄一杆枣木把的、粗壮的牛皮鞭子。那时候全民皆兵，村里都有枪，武器很杂，苏式、美式、中式的等等，都发给民兵挂在自家炕头。郑大光棍那个民兵连训练得不逊于正规军，经常在全县比武中拿名次。村里的治安像共产主义社会似的，一开始还有小偷小摸的情况，后来晚上真的不用关门，家家夜不闭户。有一年，快过年了，来了一个不明情况的过路贼，准备年根在村里摸一把回去过年。结果一进村就被郑大光棍训练的民兵盯上了，最后被堵在一个猪圈内殊死顽抗。俗话说，狗急了跳墙，人急了耍流氓，那小子仗着自己会两下，拿着家伙反冲过来要拼命。前面几个民兵没来得及把他挡住，眼看这家伙已经跑出两丈远了，郑大光棍一个箭步跳出人群，“啪”的一声人到鞭到，一鞭子就把人给撂倒了。等把过路贼押回去后，才发现那一鞭子正抽在小腿上，厚棉裤带皮肉撕掉了一大块。郑大光棍指着过路贼说，抽到上身你小子就没命了。从此以后，方圆一带的各路贼偷都不敢来我们村。村里那些耍横的小光棍见到郑大光棍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腿都打颤。后来，郑大光棍说什么也不再干村里的村干部了，他说要专心致志地当好一个农民。虽然他什么也不是了，但村里人有事还爱找他，遇到讲理的事还是找他评理。牛人就是牛人，好多事只要他一到场，人们的觉悟好像都提高了似的，原先锱铢必较的刁蛮村妇也会说一句：算了，他郑叔都来了，我们也不计较那一点了。村里混混老远见了他，就恭恭敬敬地把烟点着要递他，郑大光棍都不正眼瞧一下，嘴里扔下一句“最近没干坏吧”，“叔，哪敢呀，都学好了，嘿嘿……叔，您来一支好的吧，刚在城里头买回来的好烟”。旁边有人说了小话，人家连美国人的烟都抽了，还抽你的烟。其实，郑大光棍是个不讲究的人，经常拿着庄稼汉给的烟叶和白纸条卷一根喇叭筒的纸烟，堆在一起抽一阵、聊一会。他在一些调皮捣蛋的年青人面前掉着脸、拿着架子，不给他们好脸色，就是一种威慑，好些个人后来都还感谢他，多亏有了这么一个人在那儿戳着，当初才没走了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