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吐鲁番的葡萄还没熟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8:01 阅读(1)
这个夏天,吐鲁番的葡萄还没熟(新疆远不远 9 修改版)
原创 侯玲 侯玲小散文
因出版《万物妩媚皆有因》,游记散文的个别篇幅做了较大改动,重新发送。
从北疆最遥远的禾木小镇我又回到乌鲁木齐,这一路看到的风景,遇到的人成了有趣的回忆。吃拉条子,吃烤狗鱼,烤牛羊肉,事事皆能下酒,物物皆能烧烤。烤肉串丰硕得如小扫把,喝大乌苏之后的我满身羊膻气酒气,走路都像踩在云端。
现在的我,酒肉穿肠过,留下记忆里的一路芬芳。
摇摇晃晃,我要去南疆。把冲锋衣迷彩服收拾打包,我翻出纱裙想扮作南疆姑娘。我鼻梁挺高,不装也像当地人,去吐鲁番我有信心,像走在回家的路上。
儿时,我的语文老师教《葡萄沟》,我对该掌握的生字词语全然无印象,我垂涎三尺,盯着描述马奶子葡萄的句子,它是大诱惑。一节课里,动用我所有的想象,极力还原那一串串晶莹剔透。这件事,我记了三十年。长大后全国各地行走,我吃过许多葡萄,却自认为都比不上小学课本里的三个字,“马奶子”,绝对是最好的葡萄,这是我执着地坚守。我甚至认为,新疆的代名词就是马奶子葡萄。今日之行,我只为追寻儿时的梦。
想象和现实的差距总是鸟和鱼的距离。
没想到昨夜吐鲁番方向下暴雨,沿途有道路塌方。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造成我堵车两小时。城门失火,我是那无辜的鱼,被堵在去达坂城的路上。一望无垠的旷野里,矗立着无数个风力发电的大风车,在这荒漠里没人监督,它们那么自律。没有堂吉诃德打扰的风车都尽职尽责,转一圈风被变成电,风让风车有了活力,电让很多事情有了生命。
我想起一个人,她也像风一般走了九万里,她来过这里,却再无归期。我又想起王洛宾,想起《大阪城的姑娘》,曾经的爱情都能吟唱:
遥远的地方,牧羊的姑娘,
羊群和爱情都在皮鞭上。
扬起吧,嘹亮的清脆声响,
那是爱情的力量,那是年轻人的梦想。
生活总把最轻盈的旋律安置在最沉重的地方,总把最美好的想象寄托在最现实的土地上。牧羊姑娘哪能真的把心用在素不相识的小伙子身上?现实中,姑娘应操心羊群的数量和羊行走的方向,即使有皮鞭的声响,也只落在最后一只羊的身上。
吐鲁番在中国、印度、伊斯兰、罗马四大文明体系的交汇点,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它和任何纯粹的三线城市都不一样。这里不仅有色彩绚烂的文化和能歌善舞的姑娘小伙,从北疆一路攀升的高温,带着异域风情,像风吹动刘海,无时不撩拨人的心弦。我对南疆的期待多于任何地方。
现实和想象的距离像鱼和天空一般遥远。
今年气温偏寒,葡萄发芽、开花受气候影响。时下七月初,盘根错节的葡萄架上,叶子却很稀疏,葡萄结得零散。气温低,葡萄的成熟期被老天爷推后,我不能把有限的时间放在等一棵树上的葡萄成熟,我像焦急的小伙等待三四岁的姑娘成长他的新娘。人算不如天算,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到,南疆一场冬季百年不遇的寒流,对夏日里到来的我,像一场空欢喜的许诺。我又做了一回无辜的鱼。谁的城门,谁的火灾,偏偏要我承担这莫须有地失落。
吐鲁番,所有人家的葡萄园都翠绿翠绿。有人在浇灌,有人在绑枝,葡萄一嘟噜一嘟噜垂着,可它们是生的,是冷漠的。绿的发硬的葡萄,我看不出种类,青涩生硬是葡萄对所有人冰冷的拒绝。吐鲁番,没有甜美的葡萄等我,更不要提“马奶子”。我绝望了。我觉得来时穿长裙都是错误。一个吐鲁番,给不了我一篇文章里的心心念。我错了,我哒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我是个过客,葡萄的容颜不是为我改变。我真想有一种大气豪迈,挥一挥衣袖说: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不得已,我为自己宽心:只要人不死心,上帝的门关了,窗户还会留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