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练车

 

作者 | 张翔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响水县安通驾校的练车场上，几辆教练车正在缓慢行驶，练车的学员三三两两，东一簇西一簇。

 

今天练车人多一一16个，16个人，16个人就一部车，就是说，加上换人、教练指导、系安全带等附带动作，每人半天实打实算大概也就能练个五六分钟的样子。到下午，另一拨人又来了。也就是说，所谓的练一天车，其实，就是练两个五分钟，其余的时间就是等，等前面学员一下车，立即冲上去。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点，这一天就算白来了。

 

球球也来练车，因为教练说了：一星期拿证一一哇塞，一星期拿证，才来三天啊，加上一星期，一共十天，十天就考到驾驶证，也太快了吧？都说驾证难考，看样子也不难啊！反正已经上船了，该咋办，就听船老大的吧，球球心想。等车心烦，玩手机伤眼，球球抽出一支烟递给身边的另一位学员吴用，吴用是个医生，做化验的。他的生活很简单，家里一一化验室一一家里。吴用性格也软绵，总是红着脸，低着头，不大肯讲话，一看就是老实人的那种。烟圈飘起一个又散开，又飘起一个。通过蓝悠悠的烟圈，球球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大光头，手指粗的金项链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刺眼，臂上刺着一条金龙。大金链也掏出香烟，仰着头，对着蓝天白云吐烟圈。练车的学员异常忙碌，五分钟一个，自由排队，先来先上，后来后开，很公平。今天来的女学员不少，11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多？这让球球很烦恼，单位上也是女人多，整天谈吃什么、穿什么、画什么妆，日复一日，叽叽喳喳，乐此不疲。有时球球实在不厌其烦，对女同胞吼起来：“兄弟，有没有上点档次的话题呀？”不用怀疑，这种问话毫无悬念地引来一通口诛笔伐：“我们就俗，你爱怎么就怎么。”“高大上，做和尚。”“你看这里男多还是女多，想找修理吗？”球球只好闭嘴，继续听女同胞聒噪。聒噪其实也是一种享受，其它单位说不定想听还听不到呢，球球用阿Q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

 

“喂，你在那干什么呀？该你练车了！”女学员维维挥着太阳帽，远远地冲吴用喊道。球球努努嘴，示意吴用赶紧上车。吴用急匆匆跑了过去，又急匆匆跑了回来。“咋了？”我问。“兰兰上车了，她说叫我没听见。”吴用哭丧着脸说。我想，人咋能这样呢？一天就两个五分钟，错过了，就损失一半的练习机会了。“那和兰兰后面那位协商一下，插一下不行吗？”我皱起眉头问。“人家不给。”吴用涨红了脸，沮丧地嘟囔着。和女人争东西总有点那个，自从伟大的毛爷爷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之后，我们社会主义祖国的妇女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能顶半边天，而且，大有把男人那半边天也顶过去的意思。我也无奈地摇摇头，等下一个循环吧。吴用挪了把椅子，坐在车道的起始端，这回，应该万无一失了吧。我摸摸口袋，没烟了，只好骑电动自行车上街买烟。

 

买烟回来，刚进驾校大门，就看见大家围成一团。咋了，球球拨开人群，只见吴用坐在地上，眼泪在眼里打转，大光头坐在驾驶员座上，仰着头，悠然自得地吐着蓝色烟圈，吹着口哨，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派头。不用说，是大光头抢了吴用的序位。“兰兰回家了，她让我顶她的位，有错吗？”大光头乜斜着眼，对吴用说。吴用依旧涨红了脸，无言以对。球球真的来了火，吴用这五分钟再被抢占，他这一天，只能算白来了。“你们这些人就这样欺负一个老实人吗？”球球冲到驾驶座边对大光头和其他几位毫不相让的学员说。几位女学员异口同声：“我们可没欺负他。”球球耐住性子说：“那可以让吴用插一下队吗？不然，他就没有练的机会了……”不等球球把话说完，几位女学员就叽叽喳喳起来：“哪个教他该来不来的”“我们凭什么让他，谁愿意大热天的在这儿多等时间呀？”……球球攥紧了拳头，瞪着大光头。大光头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你瞪我干嘛？想打架吗？”这一架已不可避免，球球昂起头，干净利落地把上衣摔在地上，大光头也红了眼，转了转他那黑黝黝的脖子。吴用还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教练来了……一切听从教练的安排，吴用总算上车练了一个五分钟，他笑了。当然，球球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