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暮春的风里,想起母亲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5:32 阅读(0)
站在暮春的风里,想起母亲
郑中顺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没有了母亲的清明节心情悲戚而孤寂。唐朝诗人孟浩然在
《清明即事》中开篇有“帝里重清明,人心自愁思”两句,于我则是“故里重清明,儿心自愁思”。暮春时节的清明走进故乡,走进生我养我的衣胞之地,站在氤氲忧愁又带着丝丝寒意的风里,一任清冷的风吹拂着发梢和面庞,吹起内心深处已压抑许久的波澜,不由得想起离开人间十年的母亲。她慈爱的音容仿佛还在面前,在世上仅仅六十二个春秋的母亲,质朴而短暂的一生像一个个镜头从脑海滑过……
母亲不到二十岁时嫁给父亲,当时祖父病重,多么期望他九个孩子中年龄最小的也能早日成家立业,好了却平生的遗憾。肩负着这样的期盼和使命,我的母亲跨入了郑家,但祖父还是在贫穷和饥寒中去世了,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就压到了母亲柔弱的肩上,在祖母的带领下这艘新造的“小木船”在一片汪洋里艰难地启航。
不久船上就多出了我这个小成员,在以后的五年里,又陆续有了弟弟和妹妹。我出生的那会正值六十年代末,当时烈火朝天的人民公社已到了中期,社员一起吃集体食堂,起初一日三餐还能吃饱,可到后来就不行了,只有壮劳力才是整份的,祖母和我只能各吃半份,父母亲为了不让我们祖孙俩挨饿,常常省下自己吃的带回来,祖母说到我两岁时食堂里的稀饭都可以照见人影了。就是这样母亲还得坚持上完一天的工,晚上下工回家又要张罗着给我们做衣服、做鞋子。
做鞋工序很复杂,单鞋一般是松紧口,白底黑面,棉鞋则是两片瓦型的,颜色要丰富点,鞋底都得一针一针地纳,印象中母亲总是坐在离煤油灯最远的地方,好把近处的光让给我们兄妹仨,一边看着我们做作业,一边不时用针尖在她的发丛中轻划,沾了母亲头油的针尖在厚厚的鞋底里穿过要省力些,一直等到我们都入睡了,母亲还不停手,每每熬到深夜。第二天照样起来干活,柔弱而坚强的母亲似乎和生活较上了劲,渐渐锻炼成铁打的一样,开始不知道疲惫和将息。
每年过新年穿着母亲做的新鞋感觉特别地受用,也能收获同学们一串串羡慕的眼光,所以走起路来很是神气,新鞋一直要穿到大拇趾顶破鞋面,鞋后跟磨踏了才舍得扔掉。随着我们的逐步长大,母亲几乎每半年要调整一下给我们做鞋用的鞋样,用过的鞋样她都会细心地收在父亲学过的一本小学地理书中,完小是父亲的最高学历,那本地理书我有时出于好奇经常去翻它,里面印的还是繁体字,我小学毕业时好像还未学到里面的知识,夹着鞋样的书越翻越厚,直到在城里上了初三,过年时父亲给我买了第一双皮鞋,就再也不想穿母亲手做有点土气的千层底布鞋了。不再为我们做鞋,“解放”了的母亲在一次搬新家时不知把那本鼓鼓囊囊的书放到了哪里,以后就一次也没见过,现在想起来,要是把那本留下来该有多好,那些一张张大大小小、用旧报纸剪下来的鞋样见证了我们从幼儿到青少年一步步的成长足迹。
经年的劳作,没完没了的收与种、采与摘,在经历了诸多的苦难和艰辛之后,母亲和父亲一起先后在居住的村庄里不甘人后地建起了三间青砖青瓦的大瓦房、一栋二层小楼。建房在当时是村里人一生数得过来的几件大事之一,什么时候建?建什么式样的?大约需要多少钱?还缺多少钱?能借到多少钱?这些问题不知在父母亲头脑里反复盘算了多少遍,多少年。从备第一船青砖开始到水泥、砂石、木料、楼板等建筑材料一应俱全,从砌墙师傅第一天进场到上梁完工近两个月时间,母亲除了帮忙当下手,还要和祖母一起烧好给师傅们吃的中晚两顿饭,菜肴的口味好赖和丰盛程度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他们出活不出活,做工手艺精湛不精湛。每天收工后,母亲还得打扫整理场地,个中辛苦我们当时只知道看热闹的小儿女是无法体会的,其实家里的一砖一瓦、一物一什无一不凝聚着母亲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