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山，状若一颗硕大无朋的樱桃

 

  樱桃山传说

 

陈 珍

 

樱桃山，状若一颗硕大无朋的樱桃。樱桃山无峰，平顶。顶若桌面，面上败落着一尊石庙，纯白马牙石头垒筑。庙院如盘举端出一棵樱桃树。树干笔直，一举冲霄。擎一蓬旺火堆般的樱花，好似艳艳树冠，风里雨里突突乱颤；又酷似心，跃跃欲试向阳开放的一片丹心。这座山名可是缘樱桃树取的吗？或许是，抑或不是。山脚环系一条白纱巾般的明泉丽溪，岸畔蜂箱也似排列的几个小村落。

 

传说咸丰年间，有山西省走口外的一对《二人台》艺人夫妻流落大后山一带卖唱为生，糊口谋饭。一天，他俩来到樱桃山时饥渴难忍，于是就打了满兜子的樱桃，吃了满肚子的樱桃。然后惬意地说：“这山上的樱桃实在好吃，酸里透着甜而且又绵又沙。”食足了樱桃的这对艺人夫妇，为报答这座养育樱桃的山，于是即兴创作了一出二人小戏《打樱桃》。还在樱桃山上自编自导，演练起来：一把霸王鞭舞得鹰旋兔突；花扇子耍得山欢水笑。没有伴奏，没有锣鼓。只有一山樱桃颔首，漫天百灵鸟儿唱和。于是，这曲歌唱爱情，歌唱劳动的地方小戏自樱桃山传唱开来，在大后山世世代代流传至今，成为嫡传的民间文艺精粹。他俩的真实姓名早已失传或者压根没有留下。家喻户晓的妇孺皆知的是两个传世的艺名：裹边儿的（丑角）霸王鞭，旦角玉百灵。

 

久而久之，“想吃樱桃把树栽”这句特别抒情的唱词，已成为后山村人的经典励志语录。《打樱桃》呵，无论是三村五里，无论是七沟八梁，唱一回，淋漓尽致，感慨唏嘘一回；唱一回，无数的眼睛无数的心就得溜溜地热，也得溜溜地酸一回。唱一回愉悦一回青山绿水，茁长一回绿叶青枝红花；唱一回呵，陶醉一回善男信女，浓郁一回风情民俗。这也是传说吧？或许是，抑或不是。

 

所谓种种，或者传说，或者杜撰，笔者无从考证。只记得几十年前，四面八方的村人呼朋引伴，成群结队上山打樱桃，且动用了一切工具、时间、力量。只唱“跟上哥哥去打樱桃”，只唱“樱桃那个好吃……”。是啊，樱桃就是好吃呀！可是谁都忘了唱“樱桃好吃树难栽，想吃樱桃把树栽”这一句经典唱词了。最后红了眼就只顾“打”，无暇“唱”了。

 

樱桃山的樱桃很快就被打光了。又过了几年，樱桃树也只剩下庙院里那一棵，人们畏惧山神终没敢动，为日后的樱桃发展留下了优良品种。那些日子，樱桃山默默无言地瞩望着这一切，像个谢顶的庄重老者无表情，也无声色，其实是无可奈何的守望着。守望和渴盼着人们的觉悟，难耐发急每呼吸一次都要叹一口气。真的是望眼欲穿，望眼欲哭而无泪：水穷了，土廋了，山空洞了。小村人捧着樱桃罐头风光向山外，风光向世界。樱桃山看着这一切，病态地笑了，又病态地哭出满脸的皱纹，横着，纵着。樱桃山老了，丑陋了，没有樱桃的山还能叫樱桃山吗？不能了，就改名叫老爷庙山啦。

 

那些年，自然环境恶劣，小村人吃食风沙暴，吃得口干舌燥，面涩唇皲。于是就想起那水灵灵、酸溜溜、甜盈盈的樱桃，想得心里头七上八下：樱桃树没有了，樱桃罐头厂倒闭了，水土流失了，想吃樱桃还得到山外高价去买。吃一亏长一智，村里人猛悟：当年就不该无节制地打樱桃，如今泛滥成灾。于是，追悔莫及里手托着胸口念想着樱桃，思盼樱桃，就寄情于樱桃——又把老爷庙山恢复成樱桃山；寄情于樱桃啊，村人就一遍又一遍地邀请“二人台”传人：小霸王鞭和小玉百灵演唱传统的精粹剧目《打樱桃》 。

 

唱着，唱着，有个高考落榜的村姑就有所觉悟起来。由深受启迪而猛醒——“想吃樱桃把树栽”这是一个真理呀！只有栽好树才有打不完吃不完的樱桃，这道理简单而又哲思。她又给这曲子加了一句“想吃樱桃把树栽，难栽也要栽” 。这位村姑承包了樱桃山栽樱桃！说是她的青春星“名落孙山”了，却要在这座樱桃山上樱桃般红啦啦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