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岁月

 

陈耀贤 文/图）

 

时序进入台风季节，气温持续发高烧，空气变得越来越闷热。在外骑行，裸露的手肘被灼热耀眼的阳光晒得黝黑辣痛，热气腾腾的街路上飘荡着一阵阵滚烫的热浪，额头早已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汗湿的衣衫粘连着皮肤，让人觉得不太好受。此时此景，令我不禁想起30多年前自己在小阁楼承受苦夏烤红薯般的那段日子。

阁楼，是父亲当年为了解决儿子多，无处窝居藏身，而在被潮汕“八·二风灾”推毁过的门楼之上搭建的。高约1.2米，不足5平方米，三面有墙一面留空向着院埕，上面盖着瓦片屋顶。人在阁楼，只能蹲着或躺着，冬天着实温暖，而炎夏就酷热难耐。我在蒸笼般的阁楼度过四个苦夏，既有中暑而致大泻不止的难受，又有肆意躺在楼板酣睡的快活。而好多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和生活经历，更是挥之不去，记忆犹新。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强烈的求知欲让我不但参加了北京语言文学自修大学函授学习，还参加了乡村裁缝技术培训。希望自己既有知识修养，又有一技之长。白天从事农活，放养鸭群，参加民兵组织的巡山巡田管理工作；夜晚到裁缝培训班学习后，就独处小阁楼，安坐在书箱前自学从北京邮寄而来的语言文学讲座课程，记记学习笔记，偶或又拿起毛笔临写着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字帖，有时也手握雕刀学习篆刻。那时候，偏僻山村这座不起眼的小阁楼夜晚常常发出亮光，很少有人知道其主人正在埋头学习语言文学的大学课程，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写出几篇像样的文章，成为一名知识分子或作家。偶尔来了一两位男女同学，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则给这小阁楼增添了几份情趣和神秘的色彩，让院子里晚睡的邻居阿嫂胡乱猜想。那段日子虽然过得艰辛却很充实，阁楼就是我唯一的归宿，蕴藏着我青春的梦想和一段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有一天晚上，学习完裁缝课后，我回到小阁楼开始语言文学的学习。没想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尾随而至，也爬着小木梯钻进了我的小天地。原来不期而至的是一同在裁缝培训班的女同学，骤然让我觉得既意外又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笑笑地招呼她坐下。她环顾了我的小窝后，说了几句客套话就直奔主题问我借钱。说近期家里建房屋经济紧张，问我有没有钱可借用。单纯的我毫不犹豫口直心快地说：“不知有多少，等我找找看。”然后就从书箱里找出多年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十元五元二元全部身家一叠零花钱递给她。她接过后说几句类似感谢的话，就告辞溜下阁楼消失在黑暗的村巷之中。此事，我本来已经忘记，没想到若干年后她母亲在一次与我老母亲交谈时，再次提起当年她家建房向我借了60元之事以示对我的感谢，才让我重新回忆起来。好笑的是，前些年回到故居察看小阁楼，邻居族亲阿嫂跟我寒暄之后，还提起那年有女同学夜里来阁楼找我被她撞见的往事，夸我年青时帅气十足真的很有魅力。我笑笑而已，岂知当时的我情窦还未开呢，人家上门给19岁的我介绍对象还被傻傻的我以自身难保为由婉拒呢。与其如此解释难以让她相信，倒不如留个谜语给她猜，让她想得美美的。

阁楼附近是村里老年人协会所在地，我们称为老人组。那里安放一台21英寸的电视机，每晚7时左右就有专人负责开机，供附近男女老少围观。看了新闻之后就是电视连续剧，最为吸引人的是武打片《霍元甲》和《陈真传》，一直播放至深夜还有人在坚守。有一次，同学阿文在老人组看电视与我相遇，我便邀他到阁楼座谈，既没抽烟也没喝工夫茶，眼看干坐着没有什么好招待怪不好意思的。我就利用一个绕着发热丝的电炉和一个搪瓷盘，然后用面粉和着一点盐在上面煎着面饼招待他，没想到他也吃得津津有味。那时生活水平没现在高，虽有吃有穿，但缺鱼少肉，20出头的我，每到深夜常受饥饿困扰。于是，萌生了用电炉煎面饼这一招来应对。没想到这做法虽能解决一时之饥，却差点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