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脸盆，洗脚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2:38 阅读(0)
洗脸盆，洗脚盆
闫树军
徐扬跟媳妇关于洗脸盆的事争论了半辈子。
刚结婚时，媳妇见徐扬用洗脸盆洗完脸再接着用洗脸盆洗脚很不自在。她说：“用洗脸盆洗脚多不卫生啊！用完了，下次再怎么让它来洗脸？”
徐扬感到好奇。因为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连自己的爹娘，爷爷奶奶也是如此。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传统吧。
徐扬记得，小时候一家人早上起来洗脸，用的就是一盆水。娘在院子里抱些碎柴，拉着风箱烧大锅。树叶都是爷爷早起背着柳条筐从河边用竹耙子来回捯来的。
等大锅里热气腾腾，娘就淘一盆水，放在木盆架上，先让爷爷奶奶洗。然后是爹和娘，最后才轮到徐扬跟哥哥。
到晚上，还是如此。只不过一家人洗完脸，再用同一盆水洗脚。然后，娘看大锅里水多少，用它来做玉米面粥。大锅里熬出来的粥跟煤火炉上熬的就是不一样，特稠特香，吃了一碗还想吃。尤其是到了高龄的爷爷奶奶，喝粥的响声最大，表情也最舒坦。
记得有一次，徐扬问爷爷：“爷爷你说嘛饭好吃？”他想，爷爷肯定说猪肉炖白菜加粉条杂烩菜，这也是年下三十吃的硬菜。没承望爷爷不加思索地笑着说：“要说好吃，吃不够，还是熬的粘稠的玉米粥，再加点自家种的红心山芋，啧啧……”爷爷一边说，一边真的要流哈喇子了。
后来，爷爷奶奶因年岁以高，相继去世。爹和娘还是按老传统一家人用一个洗脸盆洗脸。不过，用的水不是村里的砖井水，发涩，发硬，而是自个在院里打的深井水，用压头取上来；水变得柔了，味道也甘甜了，熬的玉米粥也更有味道。
徐扬那时已经长成十几岁的小伙子，人长得帅，吃喝穿戴也变得爱好了。但是，家传的共用洗脸盆洗脸洗脚却没有变。徐扬也曾对娘说：“院里的水用不完，咱就别一家人讲究着用了。”娘说：“过日子讲究守财；水是财，一家人一人一盆，扔了多可惜？”
徐扬从此也不敢再问，把娘说的话记在心里。
结婚后，徐扬干起室内装修生意，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俩人还在城里交首付买了楼房。可他按原来用洗脸盆洗脚的习惯始终没改。媳妇提出异议，他只是嘿嘿一笑说：“忘了，忘了，没事……”
有一次，媳妇再问，徐扬一本正经地说：“媳妇你说，人身上是手干净，还是脚干净？”媳妇立马说：“当然是手干净了，不然你吃饭怎么不用脚拿东西呢？”徐扬说：“错，手拿东西，是人多少年进化的表现，比脚灵活，但并不是说手比脚干净。一天到晚手接触很多脏东西，而脚呢，天天穿着鞋，里边还有袜子，很干净！”媳妇听着又气又笑，连连说：“你这人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救了！”
等徐扬的孩子们长大，生活又发生了很多事。现在的小青年，大都不洗脸，不洗脚，进门脱鞋就上床，更谈不上用洗脸盆了。用水也是打开水龙头“哗哗”直流，徐扬看在眼里既心疼又好笑，在一边“啧啧”嘬着牙花子直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