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往事

 

刘学

 

 一九九零年，北京亚运会开幕式的当天晚上，接到上级任务，我们整个工程连队踏上了去大连的列车。

 

列车行驶在无边无际的旷野里，窗外漆黑一片，车厢内的旅客昏昏欲睡。对于我这个刚入伍的新兵来说，感觉什么都是那样新奇，坐在车上没有一丝睡意，思绪随着车轮行驶的节奏飞向远方。

 

忽然间，我感觉到肚子剧烈地疼痛，肠子在肚子里转着圈仿佛要被拧断似的。瞬间疼得我满头大汗。

 

身边的战友赶紧报告了连长。“怎么啦？”连长带着列车上的随车医生飞快地跑了过来。医生初步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并开了药。疼痛让我直不起头来，连长一手托起我的脖子，一手给我喂下了药。吃药后，并没有明显效果，肚子还是一个劲地疼。我浑身冒汗，衣服都湿透了，难以忍受的我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看你小子的出息，还哭起来了，不像个军人的样子！”连长边给我擦泪边安慰我，“已经联系过了，到下一站咱就下车去医院，你再忍耐一会儿。”

 

列车达沈阳站，副排长和副班长陪我一起下车看病。是副班长背着我下了火车，副排长负责背着行李。我们搭乘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部队医院。到达部队医院后，医生让先开点药给我吃看效果如何，等明天再来检查。副排长去药房拿好药，又在医院外面找个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才让我把药吃下了。

 

我们三个开始寻找住处。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偶尔有车辆驶过。为了减轻我的痛苦，副班长一直坚持背着我走路。他高高的个子，但瘦瘦的，背起我这个一米八多的壮小伙子显然有些吃力。我伏在他的背上，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他汗湿的衣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要副班长放我下来自己慢慢走。但是恳求了几次，副班长都没有答应。当时正值亚运会开幕式，治安管理比较严，副排长、副班长他们两个都有士兵证，而我刚入伍没有士兵证，所以找了好几家旅馆不是客满就是不让住。此时此刻副班长已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是他始终没有抱怨一句。最后，我们找到了一家宾馆，一开始服务员看我没有证件也不让住，我们缠着服务员跟她说明情况，又说了一堆好话，才同意让我们住下。

 

第二天一早，我们早早起床去医院。副班长还要背我走路，我的疼痛已有所缓解，就拒绝了他的好意。但是我发现副班长走路时却一瘸一拐的。原来是副副班长昨天背着我走路时脚上磨出几个水泡，腿也累肿了。见此情景，我鼻子酸酸的。我追上副班长，想对他说声“谢谢”，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泪珠却在眼眶里打转。我五指并拢，郑重地向副班长行了一个军礼。副班长却满不在乎地说：“别矫情，赶紧去看病要紧！”

 

在医院治疗的三天里，副班长他们两人一直陪着我、照顾我，我的病情好转后，我们三人才踏上了回部队的路程。我的副班长叫陈富成，不只是对我，平日里对每一位战友都照顾有加，他是我们心目中可敬的大哥。细数流年，我离开部队已许多年了。如今，每每想起这段往事，心间都会涌起感动和温暖。不知我的陈富成班长，我亲爱的战友，是否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