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突然就泼了下来，只半个小时，街道上就积满了没膝的水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1:35 阅读(0)
下雨了
文/张柏林
大雨突然就泼了下来，只半个小时，街道上就积满了没膝的水。马路上只剩底盘较高的越野车和公交车还在跑，在路面上推起一波又一波的水浪。
大雨停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持续着。公交车的车厢里显得有些拥挤，人和人的摩擦，人和雨具的碰撞，每个人都是一肚子的火气。有的人埋怨老天，说老天爷太任性，说下就下，也不通知气象台一声；有的人咒骂城市下水管网，天天挖沟天天修，也不知这钱都修到哪里去了。
上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孩一上来就埋怨：“我说去看电影，你偏让逛公园，这倒好，两只落汤鸡，你知道我最讨厌下雨了！”男孩不知如何安慰女孩才好，伸出手去抚摸女孩的头，被女孩恼怒地挡开了。
“这雨，还是小了点，没下透，再下半个小时就妥了。”声音是从车子中部靠窗的老弱病残座位上传出来的，声音不高，却满劲，全车的人几乎都听到了这浓重的郊区口音。
“再下一会儿就好了，这毛毛雨，地皮都打不湿，跟没下一样，你说是吧？要说了也是，这城里的地皮就不往下渗水，不渗水天一晴地就干蹦蹦的，没一点墒气儿，能种麦子还是玉米？”
一位老者双手扒着椅背，探着头对前面的一位中年人说。
人们的目光都投向老者和那个中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其妙。中年人也许感受到了老人令人不悦的的气味，也许是表明自己不认识这个神神叨叨的、精神不正常的老者，起身躲开，走到了车中间的门口。那个座位就一直空着，没人落坐。
老人看样子有七十多岁，眇一目，头上白发稀疏。老人一白一黑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和他的眼神对接，就转头看看窗外，又对着前边的空座位说话：
“水灾？除非黄河发大水，咱这儿，都是旱灾！”
“咋能没雨呢？那年从年前到五黄六月，不知是天底下谁做下了屙血的事，老天爷恼了。你老天爷恼就恼呗，罩着造大孽的人劈，用炸雷劈！不中，他非得把天下的人一起整治，鳖孙愣是一滴雨都不下。那人啊，一走路，地上就冒烟。”
老人似乎并不在意谁在听，他只管自言自语，双手扒着前面的椅背，看一会儿窗外，看一会儿车内，问询似的打量周围的人，然后又转过脸对着空座位说话。
“地当然会冒烟。年前没下雪，年后不下雨，大半年没下呀，人踩车辗的，那土面面，总有一拃厚，那土细得跟白面似的。”
“天干物燥的，凉荫底下的土面却凉森森的，小儿们躺地上把土面面往肚皮上撩着耍，宽宽的路面上只露个小人头。长根家的小四儿，就那个把恁家麦秸给点了的小四，让他爷提溜着腿儿恨不当街摔死。土面面埋小人儿，那大不吉呀！”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人们似乎感染了某种气氛，似乎也想从老人混乱的叙述中知道些什么。没有人接他的话茬。
“大落大满，小落小满，不落，全完。雨水小了，也不中。麦子正是灌浆长身子的时候，你不给它吃喝，光想麦罢等现成的，那不中，净是秕瞎籽，磨了，都是麸。”
“现在的人是真能啊，不服不行，抽水浇地了，老天爷下不下雨都两可。”老人叹了口气，人们听不出这声叹的意思。
车厢内，人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渐渐有了小声的说笑。
“还得是风调雨顺呢！风调雨顺了，这人活着就有劲。雨水足了，庄稼也会耍人来疯。刚刚出二月，那麦苗就蹿一尺高，绿得冒油，这不成啊！没人管，到五月，一场风就给刮趴下了，就跟人细胳膊细腿不经捶一个理儿。嘿嘿，咋办，用石磙碾呗。俩人拉一个石碾子，呐喊着，小牛犊样，在麦地里跑，把长疯的麦苗都压一遍。长慢点，别不服时令，这样根才抓得牢，身子结实，那穗子才会沉甸甸的，坠手。一个好年景，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