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 道

行云流水

 

老安是一个钓鱼迷，每天天不亮就到河边安摊垂钓，穿线、调漂、上铒、刺鱼一气呵成，甚是娴熟。

老安痴迷钓鱼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老安原本不爱钓鱼，自从那年离岗后，怎么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道不出、说不明，于是干脆就不出去凑热闹了。这不，有一天碰到了自己的好友老谭后，交谈甚欢，自此跟老友学会了钓鱼，一发而不可收。

 

老安和老谭原本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两人年龄相仿，但性格迥异。老谭在单位干业务工作，为人谦虚，老实憨厚，不爱说话，从来不争、不抢，在单位工作了一辈子，用他的话讲工作简历就"一行"，简单。虽然工资不高，但天天乐呵呵的，退下来后平时帮孩子带带孩子，闲暇时喜欢去钓个鱼，爬个山，打个牌，隔三差五地三五好友小酌一次，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惬意。老谭每次出去钓鱼自己从来不吃，都放生了，有人问就说又"空军"了，鱼儿不好钓。

老安呢，就不一样了，刚上班那会就显得成熟，逢人便打招呼，不笑不说话，也特别会来事，处事圆滑，人称外号“溜溜蛋”，时间长了在同事们眼中也就只有“小安子”了，几乎都忘了他的大名了。

“小安子”工作认真负责，人缘好，个人进步也比较快，没几年就提拨重用了，后来辗转任职了好几个单位，职务也是一个比一个高，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官”了。多年官场的摸爬滚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个中滋味，五味杂陈。

起初，自己也是立志要做个好官，为老百姓实实在在地干点事，做点贡献。然而，岁月让他明白了除了身上披着的这份伤痕累累的皮囊似曾相识外，那份当初的方正早已被磨的荡然无存，就连自己也时常问自己，我是谁，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内心深处总会泛起丝丝悔意，还不如和老谭一样，简简单单。

 

表面风光的老安，内心的伤痛和挣扎只有他自己一个知道，有两件事影响了老安的人生轨迹：

一个是，那一年单位的一位同事，年龄稍长他几岁，工作业绩突出，个人才能更是没的说，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常以切磋技艺为名，天天有酒场，偶尔也叫着老安去帮帮忙，搞搞服务，老安也认识了很多以前只在电视上见到的领导和大官，也知道了这些人也会吹牛，也会喝醉，有的还会耍酒疯，掀桌子，摔盘子，没个正形。他们更是以兄弟相称，关系没的说，好像天底下除了他爹娘就他们最亲了。没过多久，他的同事因为平时开支大，手伸的太长了，被人揭发，锒铛入狱。后来，听说他媳妇去央求那些人帮忙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有些人装作不知道，有的还说不认识这个人，只有他一个老同学给问清了原由，明白了一切。然而一切都晚了，给孩子和家庭埋下了痛苦的种子，余生只能在懊悔中度过。老安也时常想，是他的同事不够聪明、不够明白吗，还是世道如此，白忙活和瞎折腾这一回。

还有一件事，是老安亲眼所见，那是一年的冬天，下午上班途中，迎面走来了一位老领导，是那年刚刚从一把手位置上退下来，胳膊下夹着一个包，戴着一副眼镜，抽着烟，还是以前上班的神情和样子，悠闲自在。当他们刚要碰面打招呼的时候，突然从后边窜上来一个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眼镜掉在地上，鼻子里渗出血，打人者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老安被着突如其来的场景吓蒙了，刚要去扶扶那位老领导，只见他看了看打他的那个人，摆了摆手，爬起来就走了。刚开始老安还不明白，后来才听说人家以前找他给办的事没办成，也没有解释清楚，拿的东西也没退，这不人家记恨在心，那天借着酒劲动了手。再后来，听说那位老领导迁居外地，几乎没有再回来过。这件事在老安心里记了好几年，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一个人一辈子不管做什么事，做了多大的成就，老了连自己的窝都呆不下去了，那是叫一个成功还是失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