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有串红灯笼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21:31 阅读(0)
村头有串红灯笼
刘艳华
年三十，一大早我驱车匆匆前往承包的六道村，因为十几个从武汉回来过年的打工者快入村了。
不出所料，村头小柏油路上放一堆露着新茬口的树枝，像拒马——一边站着村民，另一边也是村民。大柳、二柱、山子、小军……他们在武汉一家具厂打工，是我托一闺蜜联系的。他们都成功脱了贫。为这事，县委书记还亲自嘉奖我为“扶贫标兵”。
麦地头，堆放着他们的大包小包，那里装着他们的辛苦、思念和对新年团聚的期盼。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按耐不住的激动——而拦住他们的，正是牵扯他们千里迢迢回家的人。老支书伸着双手拦住外涌的人流，并大声吆喝他们戴好口罩散开回家。这位村里最有威望的人，此刻的语气显得软弱无力。
人群像个浪头又一次向前涌动。
大柳六七岁的女儿杏儿拽着妈妈的手挤在最前面，她大过年的穿着一件旧衣服。
小军的奶奶也拄着拐棍来了。小军出生时母亲大出血去世，他跟着奶奶长大，前几天做活的时候刮了手，奶奶直勾勾地往他手上瞅，嘴里哆哆嗦嗦地喊着“军，小军～”
山的大哥河笑着对山说：“二姑给你介绍的对象，说昨天见面呢，你没回来，人家走了”。山也不回答，“嘿嘿”地笑着。
二柱的媳妇也来了。结婚不久他们就分开了，他俩一声不吭地对望着，分明看到他媳妇眼里有星子闪烁……
这时候杏儿挣脱妈妈的手，嘴里喊着“爸爸，我的新衣服呢？我的巧克力呢？”说着，越过“拒马”冲了过去！
大柳连忙往后躲闪，又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僵持很久的隔离防线眼看着就要破溃。紧要关头，我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飞蝶一般的杏儿。
此刻，有人扯起来一道横幅：坚决不能越线，回村就是毁村！有人拿着大锛镢要挖断水泥路。
“不能挖路！”我大声呵斥。
“李书记，实不相瞒”说话的是大柳。“当时我们听说要封城，很害怕，弄不清咋回事，我们侥幸挤上一辆大巴车。路上受尽了白眼歧视谩骂，甚至饭店里连一碗面条都不卖给我们，我们都忍了，没想到，到了家……”没说完，他捂着脸蹲到麦地头。
“到了商丘，没有车拉我们，一百多里地， 我们是一步一步走回来的，夜风又冷又大～”小军说着脱下鞋和袜子，露出几个蚕豆大小的紫血泡。
我的心像被马蜂蛰了一下。小军的奶奶开始抽泣了。“书记姐姐”小军“哇”地一声哭了。
“乡亲们，大疫当前，保家护国人人有责，居家隔离是最好的办法！村要封，人也要回！至于怎么回，我们得想法！他们都是咱们的亲人，受尽艰难回到家，总不能叫他们睡麦地过年吧？”
“当年“非典”，咱在地里搭了几个草庵子”“这大冬天，草庵子也太冷了！”“再说，这一二十口子人，每人一间，算盖得到啥时候啊？”
在七嘴八舌的人群里我看到立伟——一个俊气的青年，他是村里第一个脱贫的。
“立伟，你的草原风情园？”
“原本早已预订完了，可遇到这倒霉的疫情，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这样……”
“我看行！我也想到了，我担心咋消毒……”没等我说完，立伟说。
“放心，等疫情过后……”
“咱全村人帮你消毒灭菌打扫卫生！”村里人几乎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