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伯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20:44 阅读(1)
我的二伯
王霞
又是一年清明节,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阻隔了我给二伯“送钱”的路,但二伯的模样却在心里格外清晰起来。
记忆中,二伯不仅固执,而且言辞尖刻,常常惹得婶娘哭哭啼啼,四处诉说二伯的不好。最典型的一次是耕作归家,婶娘牵着耕牛问:“拴在哪里?”二伯不耐烦的答:“拴天上!”这个回答当然是得到了婶娘的又一次四处哭诉。后来二伯解释说:“连自家喂养的耕牛都不知道拴在哪,蠢货!”
但是,二伯又是一个极其爱学习的人:长夜沉沉,孤灯如豆,他往往沉浸在自己的学习中,通宵达旦,不眠不休。我问他这么辛苦,究竟在学习什么呢?二伯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并不屑于搭理。婶娘在一旁叉着腰,撇撇嘴说:“不好好干活挣钱,学算卦呢!”
二伯便转头问我:“以无形化有形,你信不信?”
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其实也研究这个问题,我也略有学习,就果断地答:“信!”
二伯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孺子可教也。”
看到二伯的笑容,我忽然没来由的心一酸。二伯从小聪明好学,又争强好胜,在没有高考的时代,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当兵,在部队处处表现优秀的二伯,很快被列为提干侯选人,政审的时候,却意外“黄了”--原因很简单:我的爷爷曾经参加过新四军,在当地永泗河战役中是唯一的幸存者,没有人能证明他为什么活着。
退伍之后,二伯回到老家,当上了生产大队的民兵连长。
提干的机会很快又来了,县里派人来生产大队选拔优秀人才,一眼相中了二伯。这一次,没有人再拿我爷爷说事,填表、政审、上报,一切都顺利通过。没有想到,在宣布提拔结果的时侯,名字却变成了二伯的未婚妻。那一天,二伯任凭未婚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始终未发一言。
我不知道二伯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很快在家里人的撮合下,和我现在的婶娘结了婚,不久,便迷恋上了研习《易经》。
我问二伯:“怎么证明你学习的不是伪科学?”
二伯答:“《易经》是群经之首,是中华灿烂文明的源头,要用科学的眼光去看待。这样吧,看在你还算明白的份上,给你一个体验的机会,你可以选择一个情况比较熟悉的地方,我陪你游历一天!”
婶娘照例是撇撇嘴,㧟着篮子去打猪草了。
我不免诚惶诚恐:得到二伯的青眼,那是根本不敢想的事,要知道,在二伯那双眼里,世人不是痴傻便是愚顽!
我把要去的地点选在了我工作过的落凤坡--一个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小山村,二伯同意了。
次日一早,我和二伯便出发了,一路上麦田青青,山花夹道,淡淡的远山里传出鸟儿悠扬的啼声:“咕咕--咕--”
落凤坡第一家,是一个光棍汉,早年曾买过一个云南女人做媳妇,不上半年,吃了山里采的毒蘑菇死了,后来又收养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指望养老送终,却又对小女孩苛薄虐待:有一次让小女孩饿着肚子去山上放羊,正巧被小女孩的亲妈碰见,亲妈大怒,果断领走了小女孩。
二伯在光棍汉的房子前后看了看,说:“鳏寡孤独。”
落凤坡的最后一家,三代同堂,和和美美,但总觉得只有孙女不够完美,就让儿媳妇又怀了二胎,即将临产。二伯冷笑道:“想要男孩是痴心妄想!”
我忽然感觉头顶有点发冷,就说:“人家已经做过B超了,是男孩!”
二伯说:“是个男胎也转生不成人!”
我也来了牛脾气:“那万一成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