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地边上一墩臭椿菝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20:12 阅读(0)
谷地边上一墩臭椿菝
文/张昧林
大清早你扛锄儿，早早地爬到村子对面南梁顶三亩堰这块谷地里。你怎来得这么早，这不像你的性格，这么早来到地里，你是来地里锄草？不对呀！村里丑娃子开拖拉机给人播谷子，拖拉机上不是自带喷洒封闭药的机器？咱这块地里的谷子长到一尺高时，你不是背喷雾器又喷了一遍封闭药？前几天坐在大门口老槐树下吃饭，你不是冲隔壁邻居吹，谷地里没有草，单等秋天收割？
你早早地来到三亩堰。从谷地东头走到谷地西头，又从谷地西头走回谷地东头。你像热锅上的蚂蚁，你愣是在谷地里，东来西去走了十几个来回。你找什么，你把什么东西掉在地里。而后，你柱“锄儿站在谷地边那墩臭椿菝跟前失魂落魄。东西找不到，还是打算处理那墩臭椿菝。可你站在谷地里，就像一个吓鸟儿人人一动不动，一站就是半天。
你就到地边上把那墩臭椿菝劈砍掉，臭椿叶遮的地边那片谷苗子老不长。你不怕将锄钩子杵断，你杵在谷地里看啥。喊不动吓鸟儿人人，老鬼就从地墙底飘过来，凑近了顺着吓鸟儿人人看的方向望去。
村口牌楼至石柱底支起三道彩虹门，路两边摆满装土红袋子，袋子里都插着五色小彩旗。大队操场左边搭了饭棚，右边空地方停满小轿车。村口牌楼，饭棚，翠妮子院子里花堂中，来来往往，出出进进围满穿着时髦的帅男靓女，看热闹的人们。
啊，今天是翠妮家儿子娶媳妇日子。
我说时不时节不节，天上刮了股什么风，把你刮到三亩堰这块谷地里。原来是……
翠妮子苦了一辈子，大功告成，终于熬出来哩。
孙子有出息，村里头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留校当教授，娶了大学教授媳妇。
老鬼心里是五味杂陈，替翠妮子高兴，替孙子高兴。更为逆子二十年前，把翠妮子和亲孙子抛弃心痛不已。那是他老鬼家的骨血。
小子，今天翠妮子儿子娶媳妇，乐队把鼓敲得咚咚嗒嗒，把唢呐吹得呜呜哇哇。敲得你心儿不好受，震得你在家里呆不住，你躲到谷地儿锄草来了。村里人今天都去娶媳妇人家帮忙随礼道喜，去呀，你从小不就爱红火爱凑热闹，见饭局见酒肉就走不动。去呀，你是孩子亲生父亲，今天是人们打扮“耍公婆”日子，今天也是公公婆婆威风八面喜日子。
原来，你不是来锄草，不是找东西，不是来劈砍那墩臭椿菝，不是呆在家里心烦，更不是跑到谷地里躲清闲。你是来钻在臭椿菝后看儿子完婚典礼，你躲在这墩枝繁叶茂的臭椿菝后，居高临下，整个村子尽收眼中，石柱底的翠妮子家看个一清二楚。而被窥视的人，村儿的人却发现不了。你真会找地方，难怪你今天来这么早！难怪这些年来，你一直不劈砍这墩臭椿菝，老往三亩堰地里跑，原来你的心思你的魂儿在这里。
二十年前，你鬼迷心窍把红红火火人家拆散了，五岁儿子抛弃了，你和翠妮子离婚，娶了城里女人。城里女人比翠妮子年轻漂亮有文化，吃国家财政的，你在城里住楼房，当城里人享清福去了。后来，你害了场大病，被城里女人扫地出门，从城市狼狈地回到村里等死，是翠妮子和孙子凑钱送你到医院看的病。
今天儿子大婚，你没脸站在村儿人群里看，钻的谷地儿臭椿菝后面来了。
人们把打扮好的张三货和翠妮的，从隔壁家簇拥出来。“耍公婆”开始了。孙子搀的他妈出来了。
看：翠妮子打扮起来多富态，孙子长得多帅气。
看：张三货翻穿皮袄扎红腰带，戴顶破草帽，草帽顶插着两根野鸡翎，脸上嘴上涂红抹绿，葵花杆做的长烟袋杆上，吊个小烟布袋，胡萝卜烟嘴，大土豆烟锅。新媳妇前头给公公扛的长烟袋杆，村儿那个谁手把手跟在旁边帮张三货摇大扇子。
看：狗日的张三货，人模狗样坐在花堂正中，等孙子孙媳给扒糖点烟，拜人认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