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又见母亲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10:44 阅读(0)
梦中,又见母亲
赵月桂
昨天晚上,我又梦见了已故三十余年的母亲。她来找我,她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一身中式斜襟黑灰色衣裤,慈祥的笑容,她说她无衣可穿。梦中,我领她老人家来到一个好大好气派的购物中心,指着琳琅满目的衣服让她随便挑,我说我现在有钱了,她想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都买得起。可母亲试遍了所有的衣服,竟说没有一件合身的......梦中惊醒,泪水已打湿了枕巾。
独倚窗前,星光下的小城静谧祥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闪闪烁烁的霓虹灯,映衬着生活的进步和小城的繁华。我睡意全无,母亲模糊的影子又一次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我泪眼婆娑,又一次忆起了她老人家生前的点点滴滴......
母亲是个平凡的女人。
母亲不是陕西人,她的家在遥远的陇西。在那个所有的中国人都吃不饱的年代,她为了保命迫不得已留下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仅三岁)离开故土来到了陕西,跟了我的父亲在渭河岸边住了下来。父亲长母亲十岁,从我记事时起,父亲就总是病着一直吃药打针,他几乎不能为那个贫穷的家庭做任何事。是母亲用她柔弱的肩挑起了我们一家五口人的生活重担,象许多平凡而慈爱的妈妈一样,母亲她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们兄妹三人。在那个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同样匮乏的年代,像许多无奈的妈妈一样,母亲她尽管夜以继日不分白天黑夜地忙碌,却仍然难以让我们兄妹吃饱穿好。为此,母亲不止一次地在灯下垂泪......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似乎从来都没有年轻过,也从未穿过色彩鲜艳的新衣服。那永远或黑或蓝或灰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使母亲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母亲自己不识字,但她却省吃俭用,供我们兄妹读书。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秋日,忘不了那个秋日母亲脸上的疲惫和汗水,忘不了母亲对我的叮咛和期望。
那个中午,读初三的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很远便望见母亲吃力地拉着满满一车、堆得像小山似的玉米杆,正弯腰在一段上坡路上艰难地前行,随时都有可能跌倒,泪水一下子涌出了我的眼眶,我飞也似的跑过去帮母亲推车子。终于到了一段平路上,我冲过去要替换母亲,我看到了母亲蜡黄的脸上那豆大的汗珠,我知道母亲最近身体一直不好。但大口喘着气的母亲断然拒绝了我,她说她还行,她叮嘱我赶快回家吃饭,别误了下午的课。说完她掏出身上仅有的五元钱,要我去买学习资料。我知道那是母亲用来买药的钱,但我不能拒绝,因为母亲向来是说一不二的。那天我就攥紧拳头告诉自己: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可怎么对得起瘦弱的爱你的母亲!
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母亲脸上总是写满了疲惫和无奈,难得有欢颜,但乖巧懂事的我却一直是母亲的骄傲——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是唯一让我至今想起母亲时仍感到欣慰的地方。
母亲是个勤劳的女人,她教会了我在生活中要勤劳,在学习上要勤奋。
记忆中的母亲似乎一直在忙碌,从未有过闲暇。每天早上,她总是早早起来,清扫院子,喂鸡喂猪,然后再给我们全家人准备早饭,接着还得去生产队出工,为的是多挣些工分好养活我们这几个还尚年幼的儿女。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一觉醒来,母亲仍在灯下纺线和纳鞋底。
超负荷的重体力劳动,沉重的心理负担(想来母亲一直是牵挂自己远在甘肃的两个儿子的,这一点我是自己做了母亲才理解到的),夜夜灯下纺织缝补,四十多岁时母亲视力便急剧下降——她看不清针眼,穿不上线,即使是大白天也很难。于是仅十岁的我便在母亲做针线活时,端个小凳子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给母亲穿针线。每每这时,母亲便用她那粗糙但却非常温暖的双手摸摸我的头。母亲逢好了单衣又忙着逢夹衣,做好了单鞋又忙着做棉鞋。每年刚一收完玉米,母亲便着手拆洗被褥做棉衣。看着母亲忙不过来,我常帮母亲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母亲自然高兴,也常指点我。因此,我九、十岁便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十二岁学会了织毛衣,十四岁就可以自己缝棉衣了。十五岁那年,慈母离我而去。从此以后,我便自己拆洗棉衣,使我们兄妹和老父亲在寒冷的冬天来临之时,也可以穿上了干净暖和的冬衣,免受了寒冷之苦。每每想起这些,我便对母亲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