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越来越长，父亲借着微弱的灯光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10:11 阅读(0)
初冬的夜越来越长，父亲借着微弱的灯光
家乡的柳树
刘辉
在我童年的时候，家乡的路边和田间地头，种植的最多的不是如今随处可见的白杨树，而是一种叫做旱柳的树木。这种旱柳生命力极强，春天的时候从树身上砍下来一截木质粗细的树枝，埋在路边的泥土里，遇上一阵雨就能成活，几年之后就能长成大树了。长成材的旱柳非常的粗，一般的成年人才能抱过来，和垂柳的树枝不一样的是，垂柳枝条是向下垂的，它是向上生长并向外倾着的。一重一重，层层叠叠的，形成了上尖下大的伞形树冠。
在我们村头有一棵百年旱柳，树皮的颜色是黑灰的，非常粗糙，树纹像被撑裂似的，露出一道道疤痕。它有很多枝干，其中有几根枝干特别粗，大约是一个四五岁孩子的一抱。远远看去伸向天空的枝桠交织在一起，仿佛是无数条巨蟒缠绕在一起。阳光照在树的顶部，下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树荫，成为村里人夏天纳凉的好去处。
听村上的老人说，家乡种植旱柳已有百年历史。
家乡的旱柳的树叶呈长条形，两头是尖的。比垂柳的叶子要短，比竹子的叶子要小。正面是深绿色的，背面是浅绿色的，父亲还割下很多指头粗的细枝条，编筐，特别是编用来装粮食的大囤子，家里的大筐小篓都是柳编，大的能容下一个人，小的只能装下几粒豆子。
初冬的夜越来越长，父亲借着微弱的灯光，把对我们的希望，对幸福生活的憧憬都编进柳条筐里。
在我的记忆里旱柳只能劈开后，断成长方形的木板，做切菜的案板来用。在我的家里，至今还有一块用旱柳做成的案板，母亲用它切菜剁肉已经有50多年了，这旱柳木做的案板，经得起刀砍斧剁，不变形走样和起木屑，韧性极好。
然而有一年夏天，村口的大旱柳因为遭雷击而从中部裂成了两半，那裂开的缝隙间暴露出白亮的木质，如同人的的白骨。望着这棵被雷劈死的大树，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让我们这些小孩子很伤心。没想到，第二年春天，被雷击后枯死的老树干竟然长出新枝，这棵树重新活了过来，这种景象让我意识到旱柳的生命力竟然如此之强。那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就写了一篇名为《顽强的柳树》的作文，没想到，还被老师拿到课堂上当作范文来朗读。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旱柳的柳条村民们会用来编制各种生活用具，那年月村民家里的大筐小篓都是柳编。当年使用过的柳条筐，现在早已没有了踪迹。在那个年月，在那个年月之前的年月，作为传统编织工艺，作为生活中的装载工具，谁家没有几个柳条筐？谁家不曾因为自家有事而向自家的邻居借用一下柳条筐？柳条筐关联着农家的乡情，凝结着邻里百舍的浓浓乡音。
当然，当历史发展到了今天，尽管它依然可以发挥作用，依然让你在情感上难以割舍，它也只能渐渐地被现代文明所取代，慢慢地成为过去，成为一种久远的追忆。
在我的记忆里，70年代初期，父母在夏天的院子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总是用柳条编制各种盛东西的柳条筐，这些筐是要交到生产队里的，然后交到城里的外贸公司。一个大些的柳条筐能换五角钱，小的贰角钱。夜色里，村里很多人家都在编这种柳条筐，勤劳的村民们把自己对幸福生活的憧憬，都编进这柳条筐里了。
现在家乡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而旱柳由于经济价值不高，很少再有人种植了。不过我却对旱柳情有独钟，没事的时候，喜欢去野外去观看为数不多的旱柳。在我的潜意识里，家乡的旱柳低调内敛，这种接地气的品格，像极了我的父辈，他们那代人用弯曲的脊背撑起一片蓝天，用勤劳和智慧开创富饶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