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3:34 阅读(0)
李朝敬：婚殇
婚殇
一场春雨悄无声息地飘落，唤醒沉睡的泥土。嫩芽抽绿，大地回春，枝枝细柳随风飘荡，好像在招引着什么。张老汉紫膛色的脸上也漾起一丝微笑，30多岁的老儿子终于要结婚了。
老儿子早就是张老汉的一块心病，除了考试，他啥也不会。上完大学读硕士、读博士，好不容易完成学业，就是不肯恋爱，自然不用考虑结婚的事。找了几年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只相当于打个零工。眼巴巴看着周边的孩子们都成了家，添了娃，张老汉心里那个急呀。让他儿子见对象，直接不见，弄得老张在亲戚朋友那里很没有面子。行不行先不用说，总该见一见吧，也好让热心的中间人对女方有个交代。这拖起来，啥时候是个头啊。
还好，这小张终于答应见面。张老汉高兴地走路带风，睡觉恨不能笑醒。一切都出人意料地顺利，订婚宴很圆满，婚房装修完工，马上就要结婚了。张老汉整天脸上带笑，手里不断香烟，见着谁都先敬上一枝烟，乐滋滋地报告：我家老儿子要结婚了！
然而，就在结婚这天，意外发生了。
这年春天，雨有些勤，而且一下就是一两天。这不，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天空中竟飘起小雨。
看好的日子、定好的婚期是不能变的，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在轰鸣的礼炮声中出发。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帮忙的邻居和道贺的亲友们三三两两说着闲话，大约略是终于盼到这一天，也算很般配之类。婚庆音响播着欢快的乐曲，灶间忙着准备喜宴，司仪也做最后一遍检查，真是“万事皆俱备，只待新娘来”。
虽然有点小雨，但这并没影响这群办喜事的人。
迎亲团的电话一直在联系，到了女方家，按照程序叫开了门，新娘正在准备，很快就会出发了。可是，一等不来，二等还没来。张老汉坐不住了，他隐隐有些不安，眉头紧锁，在院子里来回转。
雨停了，真是天公作美。
执事的马上安排，年轻人准备接亲的家什儿：迎接新人的礼炮已准备好，二踢脚从家门口一直摆到大街上，火红的一万响喜鞭挂到树上……
打了几通电话，迎亲团没人接，张老汉真坐不住了，让人开车去村口看看，实在不行，沿着定好的返程路线去接，大喜的日子，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原来，在返程时小伙子们闹过了火，新郎受伤了。
新郎苦着脸，耷拉着头，头发也乱了，脸也黑了，崭新的西装弄得皱巴巴、脏兮兮的，小张的右臂还吊上了绷带。
司仪用最短的时间走完程序，新郎却没有和新娘入洞房，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一检查，小张右臂粉碎性骨折，疼的龇牙咧嘴，必须先用夹板固定，据说还有轻微脑震荡，得住院。
张老汉黑着脸，嘟嘟囔囔甩了句国骂。
喜乐依然高奏，但是人们的脸上却似乎都带着一丝异样。不少老人低声咒骂年轻人不懂事，闹得太过火。而年轻人似乎并不服气，小声回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看势头不对，撒腿遛了。
喜事还得继续，宾朋满座，大开筵席。几杯酒下肚，人们好像都已忘记刚刚的不快，吆五喝六，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大战三十回合。从轻声慢语到高谈阔论，东家长西家短，子丑寅卯，日月水火，渐入佳境。主家热情高涨，陪客的也卖力，送亲团酒到杯干，其乐融融，十分热闹。
老规矩，新时尚，你敬我，我敬你，兵对兵，将对将，有时捉对进行，有时三国争兵，有时合桌同乐，到后来乱战二十四气，这酒可就有些大了。醉眼乜斜左右晃，舌根发硬口流涎。大家手舞足蹈，说了一通彼此都听不清、也更甭想明白的酒话，喜宴终于结束。
这时，雨又下了起来。张老汉家的亲戚们陆续离开了，送走了女方的客人，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老人们说，老天爷还是照顾你张老汉，好歹喜宴很圆满，下雨天，那是留客天，庄乡邻居都不能走，晚上老张还得管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