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雨沙沙沙,一滴一滴洒下,爷爷坟边的泥土湿漉漉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2:41 阅读(0)
文| 刘金妹(清远)
清明有雨,我心有泪
清明的雨沙沙沙,一滴一滴洒下,爷爷坟边的泥土湿漉漉,长在上面的草被雨滴洗得更鲜绿。思念爷爷的泪和那粘在草叶上的雨珠一样闪亮,它们在微风中摇动,像在召唤着什么。刚点燃的香露出闪光的火星后,在爷爷坟前化作一缕缕青烟袅袅升空,带着我的思绪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掀开埋藏在心底的那层土,回忆的痛让我的心再一次哭泣。
爷爷在我小的时候,常常给我讲他过去的事。他告诉我们,曾祖父是40多岁时被土匪的枪打死的,是祖奶奶把他和他的妹妹抚养成人。在抗日战争年代,爷爷亲眼目睹过日本鬼子进村入户抢粮食、杀人畜、烧房子,种种暴行令人发指。在饥荒年代,爷爷啃过米糠饼,吃过野菜,得过浮肿病,他40多岁岁时又因我的奶奶得胃癌手术医治无效而丧偶,之后独自把我爸爸等六个子女抚养长大。爷爷经历过的苦难与打击实在太多,由此他一生总是仁慈宽厚、顽强不屈地活到老。我童年时和他一起生活过的日子终身难忘,刻骨铭心,每当去回忆往事心里全是泪。
记忆最深的是一九八二的那个夏天,不知是谁得罪了老天爷,一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雨还是没停下来。这一天,灭顶之灾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村边那条河上游的一个小型水库崩塌,洪水就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迅速冲进了村里,水位不一会由房子的墙根升高到一米多的墙身。这时,村里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妙,接着一向淡定的爷爷急忙组织大家赶紧逃命,先叫人找来木材搭桥,然后把人一个一个地扶过桥,他最后一个过桥,大家都来不及带上任何财产,拿着雨具就往最高处奔去,根本顾不上回头看一眼,就这样一口气爬到半山腰才敢停下回头看。这一看,似乎所有人都惊呆了,整个村子的房屋都被洪水淹没,仔细一看,有一家人急得竟然逃到了自家瓦房的屋顶,在那里绝望地等待救援。这时,爷爷四处寻找长树藤和长竹竿,他连忙叫上伯父一起沿着山边,一步一步跨过荆棘密布的林子,爬过一个小土坡,然后叫伯父游过那棵靠近他们家的高高的苦楝树上。爷爷再把长竹竿伸过去给伯父,伯父一手扶着苦楝树枝干,一手握着竹竿伸出去,叫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再游过几米抓住竹竿,然后伯父就使劲拉,一个十五岁的莲英得救了,接着由爷爷用长竹竿用力拉上山边。之后,又救上了莲英的二姐和哥哥,而她的另一个大姐因不会游泳就被洪水冲走了。由于洪水太猛,莲英一家七口人,会游泳的三个人都被爷爷和伯父救上岸,不会游泳的四个人都被洪水冲走不知去向,哗哗的雨声和轰隆隆的雷声把他们的哭喊声一一淹没在洪水中。
河面上洪水滔滔,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副副老人归天后用的红棺材,一个个木柜子,许多的竹子木材,还有活着的牛、猪、狗......一一漂浮在极恶的洪水上,挤满了河面。看到这个场面的人,都在抱头痛哭,泪流满面,茫然而又不知所措。一身水一身汗的爷爷,紧接着对大家说:“我们去岭坪村吧!”大家又回过神来赶紧逃命,雨在下,雷在打,饥饿湿冷的我们,就跟着爷爷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山路。他背着四岁的妹妹,卷着裤脚,鞋子进入很多水,走起路来能听见他鞋子里发出的水声“呱啦,呱啦”地响。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看见了那个没被洪水淹没的村子,继续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突然,前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朝前一看,一堆红泥堵住了去路,发生山体滑坡,爸爸、妈妈、弟弟和我都过不去了。再次陷入困境之中,同时也庆幸爷爷和妹妹走快了十米路,没被埋住,山体滑坡吓得我们惊慌失措。雨继续下,全身湿透的我们心里像吃了黄连的哑巴,此刻到处天昏地暗。我们不得不改变逃命的方向,多走了十几里路逃去另一村庄。和爷爷他们兵分两路后,他心里想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记得洪水退后,爷爷拿着铁锹锄头带人去挖那堆红泥,挖了整整一天,没发现我们,第二天就找到了我们住下的村子和我们见面了。我发现爷爷的头发已经全白,额头上的皱纹加深,神情疲惫,一脸憔悴,一下子苍老许多。他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找到你们,我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他又回到自己逃命住下的那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