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今天吃什么？

毛小玟

“当当当”放学钟声清脆地响起，一群孩子便一股脑儿涌过来。所谓一群，其实只有十三四个孩子而已。他们忙着添柴，洗碗筷，搬桌椅，给钟梓钦打下手。稍微小一点的，就围着大锅转，抬起可爱的小脸蛋，露着灿烂的笑容，或有的拉拉

钟梓钦的衣角问：老师，今天吃什么？好香哦！

嘿嘿，宝贝们，马上开饭咯。快去洗手！说完，钟老师把锅盖揭开，一锅热气腾腾的土豆炖粉条，芳香扑鼻。孩子们排好队，大一点的学生负责分好饭菜，然后与钟老师围着桌子一起吃起来。一幅快乐温馨的校园午餐图跃入眼帘。

钟梓钦，如源县东平镇人，是红星小学的老师，每天为孩子们下厨。是12位留守儿童的“爸爸”。

刚上任时，钟梓钦有过强烈的心理落差。他后悔不听老婆的劝，说什么要把温暖带给山区的孩子，让那里的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等很多说服妻子的理由。师范毕业后就被分配到县城的学校任教，一教就是10年。去一个偏远山村任教，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学校的课程安排从上午8点半到下午4点，不提供伙食。

去学校，无异于一段人生苦旅。每次一大早从家里出发，背上一个月的口粮、油盐酱醋等赶往车站，等到拼了小命似的挤上上午唯一的一班客车，心里会稍微松下一口气来，因为，要是未能挤上客车，就得多步行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再沿着羊肠小径逶迤而下到半山腰。风一程，雨一程，爬坡上坎，亦步亦趋三四个小时后才能到达。

 

学校一排残旧的砖瓦房，茕茕孑立，全校只有5名老师。四围是松林，间有庄稼地，要么是稻田，要么是红薯地。放学后，学生回家了，另一名老师也回家了，四周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晚上，听着松林里鬼哭狼嚎般的嘶吼，恶梦会一直做到天亮。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即使有鸟鸣，有花香，有和风吹送也感受不到。“环境这么恶略的学校，如何发挥自己的特长？如何在学校拥有存在感和成就感？”他开始感到前途一片渺茫。

 

因教师缺乏，他担任三四年级的语文地理和体育课。那天，课堂正进行热烈讨论中时，一名学生突然脸色发青发白的，前额冒着豆大的汗珠，嘴唇发紫，浑身打着哆嗦。他走过去，问学生哪里不舒服，还没问完，学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他抱起他，就冲出教室，学校没有校医，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连走带爬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山脚下唯一一家诊所，大夫看过后说没啥大碍，只是饿晕了，马上给学生灌了蜂蜜，待学生稍微缓过来，问他是不是没吃午饭？孩子低下头，脸颊绯红，不好意思说：爷爷奶奶今天收割黄豆，早上，我啃了两个馒头，吃了碗蛋炒饭，吃得饱饱了。钟老师摸摸他的小脑袋，心疼的不知说什么好。他背着他翻过两座山，穿过一条泥泞小路，把孩子送回家，回到学校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经过深入了解后发现，学校有十几名学生，平时，家中的老人会把午饭送到学校，但由于路途遥远或家务繁忙，他们经常吃到的是冷饭，有时甚至没饭吃。

他想，孩子正处在学习发育阶段，怎么能饿着肚子呢。反正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做多几个人的饭也是做，于是，他利用自己做菜的特长，决定给学生开大灶。

 

一口锅，一个土灶台，12名学生的笑脸。幸福，便是从这一口“家的味道”开始。

每天放学后，钟老师在学校前的空地架起一口大铁锅，锅里的内容时常变换花样，有时是可乐鸡蛋炒西红柿，有时候是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丝，有时候是土豆焖五花肉......

我斜乜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的白发老者，再看一眼后视镜里的李总说：大铁锅里翻炒着最平凡的饭菜，但映衬着孩子们和钟老师的笑容，一顿简单的饭菜也能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