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父记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2:14 阅读(3)
文｜许乔亮（汕头）
先父记忆
今天整理屉格，看到先父的印章，不禁端详起来。算来父亲已逝世三十一年了，一股情感贯冲心头，回想老父生前往事，不觉鼻头发酸，泪自淌滴。
先父生性较为刚毅，一生辛劳跋涉，曲折多挫，尤其是解放前旧社会，为了家庭生活和劳作生存，几曾奋争，几曾跌落；尤陷高利贷盘剥掠逼，无法立足，无奈隐避外地劳作，苦望能夠翻身。拼苦了相当一段时间，多少攒得一点小财，想回家减些贷债，但过山路却被三几贼人抢了，还因抗拒被打得鼻青脸肿，夜暗潜回家，天未亮又偷偷走了……
解放了，他积极响应政府号召，组织手工业者联合会，积极参与了当时的公私合营改造，成为新兴合作企业的领导之一。焕发了他个人的能力和活力，工作出色，屡屡赢得成绩和荣誉。
在我蒙萌的童小中就常听到他很忙，用我母亲的话说他是“家门无顾、顾寨门”，终日在理合作公会的事。作为生产厂长，还得抓好技术革新、学习创造、研制新型农渔具等。又因企业的组合壮大，需要大批的原材料，每年都有近半年的时间在外採购木材和其它生产资料。有时还要带职工到外地山区自行採伐紧缺原材，劳作艰苦，居住简劣，物质生活相当匮乏！深山区内，油、莱难觅！况乎那个年代。故经常来家乡带些咸菜脯和沙茶酱、腌制些“海尔饭”（即尤鱼、墨鱼的旦或内脏）到山区里给职工下饭。艰苦的劳作和生活，工人们尚有时段，但他却是为主长驻，直至木材结排运回才回单位。
作为一个企业单位，他所带领採伐採购运回的原材比当时全县专属的木材公司要多得多，保证了生产的供需，深得上方领导和企业的赏识和贊誉！
由于长期的操劳和生活营养的缺失，加上长期驻外饮食当地寒凉水土的不适，终于眼睛生病了。有一只眼睛总淌眼泪，医生告诫不能再上山区驻採了，否则后果不好！但翌年又得上山区採伐了。临出发医生给了一些药，嘱其最慢必须在三个月内一定要来作眼睛的手术。但等到来时已超过了时间，不能手术治疗了！视力日矇，泪水频泄，眼睛逐渐凹缩。更不好的是将会影响到另一眼。医生最后决定，只能用药将这只眼神经冻结住，使其不要影响传染到另一只好眼。所以后来父亲的这只病眼就逐渐淌水至凹陷失明。
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一只捐付给了忘我的火热工作，半生至逝是还存有一只有神的眼睛，但生活中的视力总是偏差的，拿条纸枚到煤油灯上取火都总凑不正，这是我少年时目睹的日常生活现象。
记得我还没入学读书前，有次有人告诉我，你爸出埠回来了。几个月了，我非常高兴地跑去他单位见他，但他却嗔责我：小孩莫来这里扰人，要不是同事挡着，还真把我赶回家了。尔后他着重的跟付厂长说，中午回来，在食堂扛到一个好东西，晚上咱喝一杯。对方问啥好东西？他从办公桌下旁格里拿出了一只插在口壶中的海螃蛴，对方大不以为然。老爸解其意的说：这么一只蛴要是在山区就可以请客了！我当时也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还这么少，还讲得这么着重，真使我蒙了一头少年奇！此事总留在我的脑海里，若干年后我终于理解：本是沿海地区人的父亲，由于長期出入穷苦闭塞山区，生活、要求逐被同化规化，何况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但热情好客、善待同事亲朋的生性终始不变。
到了那天晚上，他终于回家了，但家里没有煤油可亮灯，借着月光，他从背包中摸出了十来个黄色的果子，说是枇杷。给了我两个，妹妹两个，大喜之中，我吃到了酸多于甜的难舍，妹妹那稚嫩的皱面而今可溯。
有一年冬天，家乡的酒厂不慎失火了。酒、酒精都是易燃易爆之物，又挨着榨油厂，一时火势飚天难抑，浓烟腾滚，硝屑飞撤，附近居民惊哭疏撤。倏间，人们都投入救火拼搶之中，当地驻军也从山上赶下来助救，整个城镇笼罩在恐怖和战斗中。我们站在街上，伸手就接到飞撒的黑色的硝屑，此时有人告知我母亲说是在火場看见我父亲在救火，母亲说不可能，他还出埠在外。但当大火被熄灭后些时，我们回到家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如雷鼾声，果然是父亲！他双手紧抱，侧卧横睡在床上，大概是太疲劳了，衣服没脱，沾满火烧硝屑，还有很多炭黑划痕，无疑是去救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