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脸上那颗僵冷的痣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0:45 阅读(0)
父亲脸上那颗僵冷的痣
林瑞金
我从来都没有那么认真地端详过父亲的脸。虽然父亲的身影永远不变地铭刻在我的心里，但父亲脸上的每个细节我却没有背熟；虽然小时候千百遍地抚摸过父亲的脸，但却没有摸出父亲脸上那令我刻骨铭心的特征。
大家都说我很像父亲，像的如同从父亲的模子里倒出来似的。我就没有很好仔细地捕捉父亲脸上那因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
那天，突然收到老家来的电报，心急如焚颤抖地打开电报：父亲病危，速回！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毫不吝啬买了一张飞机票飞到了父亲身边。这时，病魔已将父亲折磨的浑身浮肿失去了原来的活力。我泣不成声地跪在父亲的病榻前忏悔自己，悔不该为了谋生而远离父亲。
直到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还抚摸着他的脸呼唤，依然没发现父亲脸上那个令我永世难忘的“小秘密”。
父亲是1999年2月26日晚7时50去世的，按老家的习俗，挑选了黄道吉日27日晚入殓，我们兄弟姐妹哭着将亡父抬入棺内，谁也不愿意让人盖棺。悲痛极至无眼泪，这句话千真万确，在这永别父亲的最后时刻，泪水断流了。我要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将父亲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铭刻在记忆中。突然，发现他的右鼻梁旁有颗绿豆大的肉痣！那颗痣在满屋红烛和灯光的辉映下是那么的清晰，是那样的凝重，我的心在狂跳。
几十年了，怎么就没发现它呢？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太粗心，是我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小时候，当我早晨起来时，父亲却已下地干活了，晚上我睡觉了，父亲才从地里回来，为了养活一家八口人，他就这么日复一日起早贪黑地恳求土地公公的恩赐。我读小学五年时，就到镇中心小学寄宿，每星期回来一次。到读中学后，就成了不常回家的孩子了。县城中学离老家远，买车票要走后门，只能每个学期放假了才回家，长大了，远走高飞，离乡别井，两三年才回家探一次亲。曾将老父亲带出来三次和自己一起生活，每次住不到半年就吵着要回老家。他说在异乡人生地不熟，也过不惯那人鸡犬不相闻的生活。
最后一次回去探望父亲时，还想把他带出来，他却执意不跟我走了，送我上车时，他在车门边偷偷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流泪！父亲的泪水在我心里流成了河，可父亲脸上的那颗痣，却还未闪烁在我脑海里。
时辰到了，要盖棺了！几双有力的手把我拉开，我拼尽全力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父亲那张苍白的脸，抚摸着那颗僵冷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