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盼雨季

阿文

小时候，家里穷，别说去书店购书享受里面的内容，就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小镇里的农户，除了种烟养猪买几个钱，补贴家用，几乎没什么经济来源。父母亲是不会拿钱让我去书店买课外书看的。而且，书店里的书，是摆在玻璃的厨窗里，只供你看封面，是不许你翻阅的。要想站在柜台外面看半天书，那简直是妄想。                       我于是天天盼望夏季，盼望夏季里的雨天，最好是倾盆大雨夹着电鞭和轰隆的炸雷。这时，甘江河混浊的河水会从遥远的南方翻滚打旋，倾泻下来与沟嘴交汇。水里的鱼虾蟹们慌不择路的奔到沟嘴里避难，它们哪里知道，这里正有几十个摇鱼的兜儿等待着。我每次去沟嘴捕鱼，父母都要阻止我，并叮嘱我莫去沟嘴耍。我那时已有十多岁，常和邻居阿志结伴，各自拿着摇鱼的兜在上游的响水潭边捕鱼。响水潭的回水湾处，水稳且浅，摇鱼兜扒到水里，总能捕捞到鱼、虾、蟹，有时还有黄蟮和鲶鱼。我们两个兴奋的直想飘到云霄里去跳去唱。有时，也不回家，提着小半桶的鱼虾蟹，就奔向小镇，一到小镇的集市上，马上聚拢过来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购卖，我们跟陌生的顾客谈价还价，常常语无伦次，扳着手指头算帐，抓耳挠头的算不清楚。卖光了鱼虾，攒着钱，我们的手颤抖着数了又数。后来有一天结伴奔向小小的新华书店。闭塞的书店里，老板正坐在柜台里看书，抬眼一望是我们，鼻孔里哼了一声，又自顾自的低头去看书，因为上次来书店，我们俩个聚在一起看了一本《皮诺曹》的童话书，没有买，慌乱的递给老板时，又掉到了地上，老板气恘恘的吼个没完。但为了能看到心仪的书，我们诚慌诚恐的又来到这里，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步，怯怯的细选着出名的故事书，惟恐老板赶我们走。我选了一本《安徒生童话》，阿志选了一本《一千零一夜》，老板收了钱，又在书后皮盖了戳，并“”欢迎我们下次再来”。一路上，阿志都在骂老板是势利小人。以后去的次数多了，老板竟越发热情，也不板脸了。        为了捕捞到更多的鱼虾蟹，为了能够看更多的书籍，我们开始研究捕捉鱼虾蟹的方法。弄一些水草，做成团，里面放入面食或香料，引诱鱼虾，待等二天早晨，抱起草团，扔到岸边，可拾掇许多鱼虾。蟹是个很笨但狡猾的动物，善于在水边潮湿的地方打洞，只要洞口有新鲜的土堆，伸手进去，定有蟹藏在里面，有狡猾的蟹会在洞的上面再挖一个小洞隐藏避敌，我们摸准了捉鱼虾蟹的方法，因此，常收获颇丰。有了钱，就去书店买小人书，故事书，书越聚越多，我们甚至想到小镇去租书挣钱。

 

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到夏未，雨水少了，甘江河的水清了，沟里的响水谭已几乎无音，粘滑的水绵草，在水里摇摆着身体，密实的苲草拥挤在岸边，水芹菜布满了沟嘴，芦苇丛里，有时有蛙声传出，蛇皮也偶尔会有几条，尖声嘹叫的水鸟会从河面一掠而过，水面上就荡起层层涟漪。这时候，沟嘴里的深潭，鱼已经很少了。                       那天下午放学，我和阿志，还有阿旺，合伙去牧羊。顺便去沟嘴看看，从芦苇丛里进去，阿志一头汗，脸又红，喘着气，建议去沟嘴的浅滩洗澡，踩着细砂，我们兴奋的有说有笑。但不知怎的，水性极好的阿志却向沟嘴的深处游去，并扎了几个猛子，朝我们炫耀，其初，我们关注着他，后来，见他又向岸边的芦苇丛里游动，我们就转移了目光，看一只从天上一头扎进水里捕鱼的鸟，待那只鸟又从水里跃出水面，腾空时，我们才缓过神来，开始喊阿志上岸，沟嘴的水面，只有几个扩散的圆圈，我们猜疑阿志躲起来了，也末在意。待我们上了岸，又大声喊，但此时，仍无回音。我们慌的跑到大路上喊人。待阿志从水谭里捞上岸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条鱼，阿志的娘抱着阿志哭的昏厥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