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缝纫机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6:26 阅读(0)
母亲和她的缝纫机
文||魏昕
在本世纪六七十年代里,商店里很少卖成品服装,我们兄弟们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母亲去公社被服厂里请缝纫工人们做的,然后付给他们几角钱的工钱,至于小件衣服就靠母亲一针一线的纳了。别小看这几角钱,在当时却是很不容易挣到的,除了生产队年终分点钱,再就是母亲去山上劳动时,每逢歇工的时间在荒山野地里捎带着采些中药材卖点钱,或是家里的花椒成熟了去卖给收购站。小时候的我们兄弟仨人很是贪玩、淘气,棉布衣服又不耐磨,今天不是你裤缝开了,明天就是衣袖破了,害得劳动了一天的母亲几乎每天夜里都要给我们缝缝补补,收拾破了的衣服。因此买一台缝纫机自己加工缝补衣服,便成了母亲最大的心愿。
六七十年代里最有名的三大件,就是飞鸽牌自行车、飞人牌缝纫机、上海牌手表,这三大件的产地都是上海,而且价格都是一样的,每件120 元。当时在一个家庭里如果能有三大件,那可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儿,既使有了三件之一,也已经是很了不起、且让全村人羡慕不已的事情了,至于三大件都有的家庭,那可真的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了。记得村子里一位给县运输公司开车司机的老父亲曾给人卖弄道,我家里外上海表年一人戴着一个,真的是让人羡慕嫉妒啊,寻常人家孩子冬天里早晨都是闻鸡上学。
为了达成心愿,母亲从外爷(外祖父)家借了几十元钱,加上自己卖药材、花椒的钱,剩余的都是家里的钱,终于凑齐了最大面值只有五元的120元钱,母亲小心翼翼地把钱整了又整,数了又数,唯恐少上一角两角,一元两元,然后又用一块红布包起来,放在子柜子里面的最下层。有了钱并非就能马上买到缝纫机,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里,有了钱才是买缝纫机的第一步,准备好了钱要买这三大件之一那可是件不容易的事,商店里每次进货只有三四台,而且早已是名花有主了,一般人买缝纫机大都要托亲友、找熟人,几经周折才能买回家的,母亲是托了远在平凉工作的十爷爷,十爷爷又求亲告友,终于在他回家过春节的时候,给我们家带回了母亲企盼已久的缝纫机。
识字的母亲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缝纫机使用说明书,用破旧了的布块试了一遍又一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学会了。村子里的妇女们知道后都带着羡慕的目光跑过来看我们家崭新的缝纫机,她们边看边议论着缝纫机有多么多么的好,更是夸赞母亲的能干,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也亲近了许多,一下子亲热的如同一家子人一样了,叫娘的叫娘,叫姨的叫姨,叫嫂子的叫嫂子,从来什么都不叫的人也陪着笑脸开口叫啥了,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们显然是日后有求于母亲了。
勤劳善良的母亲从此除了给家里人缝补衣服外,还要抽空缝补村里人送来的衣物,自家的缝纫机,母亲又不好意思收费,比原来更加繁忙了。有一次我生气的说:“妈妈,缝纫机是你给咱们家买的,别人凭啥叫你给他们缝补衣服嘛?”母亲转过身子说:“娃,咱家有缝纫机,别人能求上门,咱就帮一下吧!邻里之间怎好意思拒绝啊,谁都有求人的时候啊。”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缝纫机陪伴着母亲走过了春夏秋冬、风风雨雨,不知为我们家人和邻居们缝补了多少衣服,也许是过去的产品质量好,也许是母亲爱惜自己的心爱之物,如今的缝纫机依然是明光闪闪,响声清脆,如同新的一样。七十多岁的母亲仍能穿针引线,为自己、为前来求助的人继续做裤边、做门帘、做窗帘,还做床单边、缝补被套等。一则为邻居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义务劳动,二则和她们说说话,拉拉家常,邻居们来时不是带几个玉米面馍馍,就是提一碗豆子、小米,或是自己炸的麻花、油饼,还有人买点水果提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