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6:12 阅读(0)
记忆碎片
一帆
这是一件真实故事。
记得那是1998年的时候，作为南下打工的一分子，我刚到东莞一家制衣厂落脚不久，任仓库主管一职。九十年代中期，祖国开放搞活的城市相对较少，只有珠江三角洲一带的几个沿海城市，这当时在960万平方公里的衬托下，珠三角无疑成为了一个新兴的亮点，显得格外夺目，各路淘金人马也蜂拥而至，把打工的浪潮推向了一个至高点。
由于是新生的东西，难免会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作为千万打工者中的一员，我当时最大的感受就是人权的缺失，当然，是对打工族而言的。或许是出于地方经济利益的考虑吧，一些工厂里加班加点现象十分严重，各种规章制度也比较苛刻，体罚工人的事情时有发生，而地方劳动部门也总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吃亏的最终是打工者。说到侵权的典型事例，当数公司对员工的搜身了，我认为这绝对是对人权的侵犯与亵渎。然而，由于当时工作难找，工人在遇到不公平待遇时，大多是忍气吞声，偶有反抗者，就可能会遭到保安人员的殴打。
我今天要说的这个事例，就是众多被殴打者其中之一。
首先，受害人姓甚名谁，我早已没有印象，只记得他二十多岁年纪，是一个白白净净、瘦高个子、脖子较一般人长的男孩子。穿蓝色衣裤，白色回力鞋，猛地看去，一副学生摸样，而对我印象最深的，要算是男孩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童真里透着恐惧。
男孩是楼下一家公司的员工，由于不小心违反了厂纪，先是被保安痛打了一回，接着被驱除出厂，在清点行李出厂时，发现他的箱子里有一块2米见方的布料，厂方怀疑这是偷盗的物品，于是，男孩就又遭受一次毒打，但他始终不做声，也不提出辩解，只是咬紧牙关，依旧忽闪那双童真、充满愤怒和恐惧的大眼睛。看看实在审问不出什么，布块儿又不是本厂的东西，一名貌似管理人员，决定把男孩放行，正在这时，忽然又有保安说道：干脆到楼上的时装厂问一问，看是不是他们的布料。这样，那男孩便连同‘赃物’一起，又被带到了我们的公司，那时候，作为公司仓库主管的我，当然被认作是第一鉴定人。
男孩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很显然，他对前两次体罚仍然心有余悸，虽然一样倔强不肯讲话，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分明看到了一些乞求的影子，围观的人们明白，现在我的一句话，就能左右男孩此刻的命运，人们大多抱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急切待我做出肯定的回答。
然而，或许是性格使然，我当时并没有触摸一下那块儿搭在男孩脖子上的布料，就做出了让围观者失望的回答：“这不是我们公司的布料”。男孩惊奇的看了看我，如释重负，在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表露的感激之情，甚至，我清楚看到了他那蓦然闪现的泪花……
转眼间，事情已过去多年，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原来的工厂里，循规蹈矩的打工、生活，个中苦乐自不必言，每当回忆起这段过往时，并没有太多深刻记忆的东西，只是那男孩的大眼睛，时常在我的记忆里浮现，令我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是为男孩自己，为社会背景，还是为当时的人性，我至今不得而知。
还好，随着开放地区的增多，珠三角早已不再是改革开放的独生宠儿，打工者也有了更多择业机会，同时，国家对《劳动法》也加大了执行力度，农民工的人权得到了保障性提升。按理说，作为打工的一员，我应该欣慰一笑了，然而，每每想到男孩那童真而又充满恐惧的大眼睛，总会让人觉得，社会发展还有很长很远的路要走，而要托起这时代重任的，终究不是某一两个人的事，它需要全社会的力量去共同完成。但愿今后的日子里，不再出现那样冲动的人群和那样惊惧的眼睛。真心企盼充盈在央视里的和谐、美好变为现实，让广大民众过上真正有尊严、愉悦轻松的幸福生活。愿中华富强！正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