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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老了,也越来越唠叨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0:09 阅读(0)

 我妈老了,也越来越唠叨

文/伍兴华(四川)
       
       
我一直不知道我没文化的妈这么唠叨,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一样。就是回家喂个鸡,都啰嗦不停,长篇累赘:记得槽槽里装满水;记得把鸡圈门的钥匙套回到那个“钢石板”上(不知道她从哪里捡回来的一个圆柱形的鹅卵石);记得把大门多揪两转反锁了。你还未出门,后面追过来一句:“把窝里鸡蛋捡起放到冰箱上面格子里哟!”“知道。”我逃出病房,躲开她的视线所及。
难道我鸡都照顾不了吗?割一些红苕叶子,添一瓢苞谷而已。你刚进屋,头盔手套都没来得及摘下,电话又撵上了,“娃儿,记得数下鸡,大鸡十只,两个鸡公,八个鸡母,小鸡七只。别喂多了,多了会胀死——”“嗯。”我鼻孔重重地发了声,这就是我妈。
我是大不以为然的,而结局是很窘迫的。我妈的鸡在我喂养的日子里,在一个难得见到阳光的午后,一只半大鸡蜷缩在鸡圈的泥土里,冰凉僵硬没有一丝的阳气。扑棱散开的翅膀和羽毛,我猜测是被“毛狗”(我们那里把黄鼠狼叫着毛狗)之类的野物糟蹋了的。但我妈没有对我唠叨,很意外的只悠悠地说了一句:“死了就死了,狗日的毛狗。”再不多言,也不再提。不几日,又一只半大鸡萎缩在墙角,苞谷粒滚在眼前也懒得动嘴,我提了提它的翅膀,一松手,它跟着又矮了下去,勉强地啄了一粒苞谷。再也飞腾不起来,跳到我手上的瓢中,努力地绷着身子,伸出尖尖的喙,亟不可待地抢食。我害怕它再没了,把它放到腿上,右手稍稍带力地捏住它的双腮,用瓷勺的把子撬开它的嘴,灌下去我所能找到的鸡药,然后单独放在一边,为它点亮一盏灯。它依然蜷缩着身子,耷拉着头,眼前一堆的苞谷和一碗的水,它没有多看一眼。我出门前,又多看了它一眼,默默地为它祷告一番,除了这些,我无能为力。
第二天,我借车送吵得心烦的我妈回去养两天。我没有进门,赶回单位。我妈后来说,鸡死得梆硬了,屋里灯怎么亮着?灯是我亮着的,但没有开启生命通道,鸡还是死了。
我妈没住进医院前,好像没这么老,也没有这么多话。“我看到的,那车子硬是生生的把我们挂倒的。路边检查的特警过来后,车子驾驶员才下来,”我妈说,“遇到鬼了,那天不上街理发就好了,再也……”这个片断她对我三天说了五六次,我已经能够一字不差,连语气都能像她一样夹杂着委屈重复出来。“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情出都出了!”我已经很烦她的唠叨。我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十天半月没事不会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们之间通话主要是她的菜,没用农药化肥的莴笋、白菜、上海青、菠菜、萝卜、苦瓜、丝瓜……地里出来什么就托人给我带什么,放在单位门卫室,然后再嘱咐我下班后记得去拿。但很少有超过六十秒的,我和我妈之间有代沟,年龄的沟,文化的沟,思想的沟,所以要说的很少。她沤臭的肚子话,我文绉绉的知心话,都从没给对方说,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发呆,我看手机。在医院这样,以前回家打一网坐着喝口开水的工夫都这样,我和我妈,说不拢,最好的相处就是相对无言。
“我明天不输液,手都输痛了。”六十八的妈像小孩一样,怕疼。我很不屑,不语不睬,液还得输。“别人家的红苕都挖了,油菜也栽了,豌豆也点了,我得回去几天……”“那田边的冬瓜,横七竖八的,蒂把死了的得摘回去,不然要烂……”我知道要烂,已经有两个莽冬瓜烂在地里,快溶了。但从田埂到路边有近十米,那么多又大又重毛乎乎的冬瓜我才懒得弄,也不值几个钱,况且比冬瓜重要的事太多,哪里顾得上它,由它呗,烂在地里也不亏,还可以肥明年的地。“我问了医生,可以照片看取不取得夹板了,你带我去照。”我妈是个假洋盘,一个人只能在那一层楼中活动,楼里再闷楼外阳光再好,都不敢从七楼下去,没人陪不进电梯,走楼梯又累不下来。只有和同病相怜的病友,还有服侍病人的老头老婆婆,摆些农村的龙门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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