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故宅的童年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08:59 阅读(0)
老屋故宅的童年
□ 山东 张馨予
石榴树
回忆是情感的牵念,是成长的回望和溯源。
七个月开始姥姥带着我在老家生活,有姥姥陪伴长大的童年是温馨和甜畅的。
姥姥是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姥爷因病撒手人寰时她才五十几岁,而我只有一岁。
记忆里的童年倍受呵护,姥姥以比母亲多出数倍的耐心和育儿经验把我喂养得白白胖胖,打扮得漂漂亮亮。
姥姥家的村子属于沿海地区,整个村落的房子的屋顶都是用海带覆盖,远远望去一排排深褪色的屋檐蓬松饱满如大面包一般的可爱。而今这样的房子已经被新潮建筑所替代,保存下来的寥寥可数,成为难得的风景。
姥爷曾是很懂经营的商人,遗留下的家业相对殷实,儿女们很争气,男孩子各自在海陆空当兵,女孩子读书多也都有正式的工作。
记忆里的童年有点儿封闭,因为害怕外面的猪踢鸭叼猫抓狗咬,姥姥几乎是不让我出门。幸亏姥姥家老屋的院子够大,足以盛得下我整个的孩提时代。每每回忆,那院落便清晰地浮现:土夯的地面平整韧实,四周和中央用石子儿和砖搭拼的人行道,即便是雨雪天气也不会泥泞。方石做基的的高大院墙厚重挺拔,傍墙而立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硕大的头冠上浅绿的花萼托着淡紫的朵,风吹来微微在摇摆,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是童年的我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美丽,年年的四月天,或乡间或路边嗅到这种芬芳,心情便轻灵柔软地再回到童年去了。
方形木格的老式窗户上糊着米色的窗纸,轻薄透光,小时候的恶作剧就是用舌尖偷偷舔破后再看着姥姥精心用红色的窗花来补救。窗子的中间部分镶着玻璃,从房间的里面向外看,整个院子一览无余。
记得在西厢房的一侧有一株石榴树,躯杆低矮奇崛,盘枝错节张牙舞爪地占了好大一块地。石榴树叶肉厚小巧,很像孩子的手掌。到了花开季节,满载一树的火红,艳得使人着迷。后来明白郭沫若视那些单瓣的陆离和双瓣的华丽为“夏天的心脏”是多么的贴切啊!
跟姥姥学了做烟斗的手艺:摘了石榴花,把瓣去掉,找一根麦秸草,选择中间透气的一段,一头削了尖,刺入花托底部,花蕊很像是烟丝吧,让姥姥帮忙画了假胡子,歪歪地叼着,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弯了腰驼了背学老头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间或要捶胸顿足地咳嗽两声……
爱石榴不只是爱石榴树无花时的风骨卓绝,花开后的浓烈香艳,最爱的当然是吃石榴。也不仅仅是爱那略带些酸意的甜美口味,更享受剥石榴的过程。石榴真是很有灵性,每当长到丰实时就会自己裂开一道一道的口儿,隐隐约约露出熟透的果粒,可能就是所谓的“诱惑”吧。
一个大石榴里面要分为几个区,每一个区都有薄膜包裹分隔,随着果粒凹凸成不规则的形。剥石榴要先从石榴嘴儿开始,顺着裂口使劲掰开厚厚的黄色外皮,把石榴分为几大块,然后再用指尖轻轻挑开那层薄薄的膜,就会看到晶莹剔透的果粒紧实密布,很有秩序地簇拥成一团。一定要小心地一粒一粒地剥,手的力道要适中,不能把果粒捏碎。
吃石榴不能一粒一粒地吃,不是不好吃而是不过瘾。最好是准备一个大盘子,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坚持把籽儿剥完盛到盘子里,剥完后要先洗手,因为石榴皮里面的色素会把你的手染得像黄黄的盐水鸭。一切就绪,面对一盘子水钻般的果实,就可以抓一大捧塞满嘴巴,闭紧嘴唇咀嚼,凉甜滑爽的汁汹涌地穿越喉咙一直流到心里去,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