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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08:53 阅读(0)

  恩怨

 
                 沙长科
 
崭新的公交车在小城洁净的道路上行驶着,像个好脾气的大男孩,一副年轻力壮的模样却有点慢条斯理,走不远停一停,走不远停一停,迎候着上上下下的乘客,按部就班,不慌不忙,把老张磨叽得直挠头皮。
东南天上从清早起来就垒着厚厚的云,把早该露脸的太阳藏在了后面。老张担心有雨,下意识地将目光又瞄了瞄那边。恰巧此时云层绽开了一道窄缝,憋了一上午的的阳光趁机挣了出来,响箭一样直射在了老张的脸上,老张慌忙用手一挡,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如此炽热夺目的光,让老张联想起了他第一次进车间,第一次看到刚刚出炉的铁水的时候。高达上千度高温的铁的溶液,在铸造车间黑黑的背景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格外耀眼!红亮的铁水从冲天炉里涌出来,流进铁水包里,再缓缓倒入造好型的砂箱里,那温润粘稠的汁液看上去像盘玩了多年的古玉,绚丽而柔美,柔美得让人甚至会产生想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老李,当然那时候还是小李,跟老张一天进的厂,并分到了同一个班组里,虽然不是跟着一个师傅干活,但论资排辈,他们属于师兄弟。都是一般大的熊孩子,整天吃饭睡觉在一起,干活流汗在一起,调皮捣蛋在一起,生涩且随性的“儿马蛋子”岁月里,没日没夜的厮混,使他们相处的亲如手足。
“噼噼啪啪”,车外陡然传进一阵震耳欲聋的爆响,惊得人们都伸长了脖子争相朝外观看,是路旁一家临街的店铺开业庆典,十几挂鞭炮正欢欢地炸得满地飞红,几墩箱式礼花也燃放得呲呲作响。可惜是大白天,看不到夜间燃放时那样绚烂的火树银花,只有缕缕青烟在箱上缭绕窜动。
火花迸溅,红光冲天!任凭多么火爆的烟花燃放,也无法跟那天车间里的情景相比!——准备浇注一个大型铸件时,一个盛满一吨多铁水的包翻了!耀眼的铁水碰触到潮湿冰凉的车间地面,冷热相激,瞬间“砰、砰”地爆炸开来,铁浆化为了殷红的大小铁块、铁豆子腾空而起,呼啸着冲向屋顶,射向四面八方,灼热的铁与火的混合体落到那里都会立刻嘶嘶地冒起白烟,燃起火苗。如果掉在人身上,皮肤会即刻烧出一个焦糊的坑,据老师傅说,这种铁水烫伤会烂到骨头,久久不愈,创面往往数月甚至半年不合口。
面对突如其来的世界末日般的情景,小李吓傻了,在躲避时他慌不择路,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一摞砂箱,砂箱是生铁铸的,每一个都有三四十斤重,每一个砸在人身上都足以伤筋动骨,断胳膊折腿!此刻,红红的铁豆子正扑头盖脸地洒落下来,砸得到处“呯嗙”乱响。小张捂着脑袋撒腿往车间外跑,一眼瞥见了被砂箱压住正在挣扎的小李,他急忙折返身又奔了回来。此刻,一个砂箱从高处冲着小李的脑袋滑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幸亏小张疾步赶到伸手接住了砂箱,把小李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
“车内不许吸烟,请吸烟的同志自觉,把烟掐掉!”公交车司机眼瞅着后视镜大声地吆喝,老张回头看看,就在他左近,有个人悻悻地把刚点燃的香烟掐灭了,嘴里似乎还咕哝了句什么,但声音很低,没人听清说的啥。
吸烟,现在是不时兴了,但在当年,吸烟那是男人的象征。老张年轻的时候是全厂闻名的“烟鬼”。在人们的印象中,卷烟仿佛是长在他嘴上的一部分,除了睡觉吃饭他嘴里总叼着烟,两三包烟往往撑不到天黑。他吸烟省火柴,上一根的烟屁股能熟练地接在下一根的烟头上,总是一根续一根,连续“作战”。到后期他吸烟吸得整天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咳完了继续吸,戒不了。
老李经历了那次事故,虽然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但身体彻底垮了,浑身的骨头断了好几处。已经完全承受不了车间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不管怎么说他是在干活时出的事,算工伤,厂里无论如何还得给他留个饭碗,就安排他看传达,兼着烧茶炉,还兼着照应一个小卖部,卖点烟酒糖茶,以供职工不时之需。老张每天的两三包烟基本都是从老李的小卖部里拿,但他从不赊账,他知道老李是小老婆拿钥匙:当家不做主,小卖部的资金是厂里出的,老李卖了钱要及时去财务科交账。老张不愿意让老李为难!另外,老张虽然是个粗人,但懂得施恩不图报的道理,尽管大家都知道老李现在的命是老张给的,但老张却尽量淡化这层关系,不愿做跐着鼻子上脸的事,不愿意让老李感觉到自己有恩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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