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祭

美人祭

你从天际走来，宛若仙人。你以为自己不惊不扰、云淡风轻，然则你的眸、你的笑、你的声音、你的容颜，悄然落入多少人的云深记忆中、午夜梦回处？你在看风景，却不自知，你，又是谁的风景？
                                    ————前记
                                      一、天使落人间，双翅留仙山
       六岁那年，我迈着轻盈的步伐牵着年轻的母亲的手一同去寻找那个“丢失”了的小孩。从很久前开始，她便不能像以前一样每天伴我左右，从星辰破晓到夕阳西下，她总是神秘的失踪着，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母亲却知道。如今，我背着与她同样的包前往那个叫做“学校”的神秘地方。
      学校总是以一种奇怪的形态存在着，只是，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我并不孤独。她梦幻般的出现在我所在的每一个角落，偶尔她会从人群中探出小脑袋，神奇的拿出一颗糖放进我的嘴里，甜的像泡了蜜。她总是能在人群中找到我。母亲说，她是我的姐姐，我想，她不是我的姐姐，她是一个天使，一个误入人间的天使，只是丢了翅膀又遇到一个叫“小丁”的孩子，便再也无法离去。
      幸福如是般成长。直到初三那年，贫穷的家境再也负担不起如此高昂的学费。家徒四壁，母亲望而兴叹，我抬头，却如何也看不出那张脸上往日幸福过的痕迹。姐姐外出务工，从此，我的身边少了一个被唤作“姐姐”的天使。晚上，我哭着说，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母亲长叹，穷人没有生活，只有生存。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一个怎样历经沧桑的母亲屈服在无情的岁月里。我懂了，她离去，为了生存；我留下，为了生存。
                                    二、红颜三尺隔绝处，时如流水，相见恨晚
      曾几何时，望着同桌手中的大水杯，我噗嗤笑了，又矮又胖，像个猪头。同桌不怒反喜，满脸坏笑道，你死定了。自此，我便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三尺之外一墙之隔的你，只因“问候”了你的大水杯。
      时如流水，弹指间你我共进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当我疑惑的与眼前的这个男生一样的女生相遇时，你告诉我，这是你的教室，也是我的教室。两年前，你我因琐事邂逅在彼此的记忆里，只闻其名，不识其人；两年后，你我偶遇在人海阑珊处，只见其人，不知其名。若干天后的某一天，你我在初次相遇的教室里谈笑风生，相见恨晚。
      时间无情的摧残着生命，摧残着青春，也摧残着你我。终于，你我心在一方，身在异方。从此，你我生活在彼此的祝福中，那个男孩般帅气的女孩。
                                   三、瓜强扭不甜，吾不教，不识君颜
       高一时，一个妖一样的女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在当我遇到迎面而来的女生羞涩到脸红时，出现在我悲伤到蜷缩在自己并不坚实的盔甲处。妖一样的女生以同姓长者自居，虽然我并不承认，但她仍会在课堂上第一个点我的名，她会在我沉默到无声无息时拉着我的手让我羞涩到不行，她会在我独自外出时关切的嘘寒问暖。妖一样的女生说，你必须强大。
       妖一样的女生女生让我无数次感动，感动是一个难以防备的“阴谋”，总是让人难以抵抗。妖一样的女生骄傲的说，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意外还是有滴，从此，我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姑姑。从此，我便有了一个妖一样的姑姑，在白天，在黑夜，在每时每刻的欢笑与泪水中。幸福像个调皮的小孩，与那个妖一样的姑姑一同牵着我的手，如何也不肯放……
                                   四、明眸淡如雪，痴痴坚愈铁
       教室的课桌上，一个精美的笔记本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繁重的学习负担让我忘记一切，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甚至忘记自己是谁。是的，我十七了。“生日快乐”！你以这样的独白出现。十八岁生日，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如同那个姑娘清澈的眸从此盯着我，我想，我闭着眼也可以猜到谁在教室的某个角落里嗤嗤的笑吧！
      你肆无忌惮的对我好，你给我取好听的外号，你容不得别人说我半点不好，你把欺负的男生气到吹胡子瞪眼，你不许我喝酒抽烟，你包容我的一切的不是。你宛若仙子，以圣洁的姿态出现在我生命的轨道中，而我，我不是王子，也不是天使，我不过是一个登徒浪子，或许更是有些人眼中的人渣败类，我不值得你对我的好，我承受不起那份感情。从此，我躲着你，我消失在你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场合，我不与你说话甚至无视你对我的好。
      高考后，我同兄弟们乘车离开，幻想着用一晚的开怀畅饮冲淡这许多年来身上的重担。你出现在车窗下，焦急的告诫我不要酗酒。我面无表情，回头却看见车窗上映着自己冷酷到结冰的脸。你无力的离开，终于，你彻底的离开了。车里，鼻子酸酸的，我笑了，好似挣脱了多年来的枷锁。其实，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知道我已经欠你了，可我不想欠你太多，便只好这样伤害你，呵
      你走的太突然，我甚至来不及感激这许多年来你对我的好，你便这样轻轻的离开了，是你的心已死还是我伤你太深。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当我拿起电话，你告诉我，你已经无力去爱了，你需要被爱了。我，祝福你！就算再给我一千次机会，我想，我仍会心怀愧疚，对你说，祝福你！对白结束在无声的夜里。
                                   五、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伤感离去，却造就你伤感的一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常常对我说，写的多美。是啊，写的多美，我想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学校的铃声取代了星辰破晓的地位，你取代了学校铃声的地位。你问我，我胖吗？我点头。从此，每天早上在铃声扰梦之前，乌黑的操场上便多了一个向前奔跑、永不停歇的姑娘。然而，当我赞许的向你竖起大拇指自愧不如时，你却笑着说，那天你点头，我真的很生气。只是，你没必要这样的，这个问题对我来所不过是个游戏、一个选择题，一个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而你却这般认真了。
      你问我，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敢再答。多少年后，当我再次走进这个曾经生气蓬勃的教室时，当我坐在曾经的那个座位，我想起一个姑娘，一个会感伤落叶、感伤夜晚的姑娘，一个伤感呼之欲出让人无可奈何的姑娘，一个独自泪流只为蝼蚁之死的姑娘，一个时常吟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仰慕海子的姑娘。繁华落尽一切终归宁静，曾经那个拼命奋斗的地方却如何也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只有你，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姑娘，是啊，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六、炎夏噤若寒蝉，幸福不翼而飞
      八岁那年我以为抓住一只蝉便抓住整个夏天，二十岁那年我以为抓住你的手便抓住了幸福。只是，幸福与蝉一样敌不过时间的摧残。八岁那年，夏天噤若寒蝉，二十岁那年，幸福不翼而飞。
      当我抓住一只蝉高兴的去寻找母亲，却看见姐姐在母亲乌黑的头发上找寻白发，姐姐说，妈妈老了。我跑道屋后的山坡上再也忍不住泪水，放声大哭，整个夏天安静了。八岁，一个本来什么也不懂的年龄，在贫穷的腐蚀下，却悲哀的感悟着人生。
      二十岁了，本该过了懵懂的年龄，当我抓着喜欢的女孩的手时，却懵懂到青涩。只是，无情的时间啊，卑微的爱情呵，曾经的山盟海誓呢，街角的诺言去了哪里？我们不舍的离开，我们没有输给彼此，却仍旧输给了生存，输给了时间。那个好看的女孩。
                                 七、弹指一挥间，恍如隔世梦
      偌大的教室独留我孤单的身影，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拉回了我翩飞的思绪，哦，是母亲。食堂的饭菜怎么样，吃的饱吗？钱还够花吗，不够让你爸给你寄去！天凉了，加件衣服了吗？中秋节了，买点好吃的了吗？十一放假了吧，待在那也没事，要不回家来吧？我胡乱的按下挂机键，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决堤。安静的教室里只剩一个异乡的游子与他歇斯底里的嚎啕。手机再次响起，我想，母亲一定在电话那头焦急的等待吧，而此时，我却如何也无力拿起这重愈千斤的手机，其实我知道，重的不是手机，是感情……
      我走出教室，坐在勉强还可以被称为青绿色的草坪上，抬头，夜空，那么凉，残月不知何时已悄悄丰腴。满月如弓，在这个本该家人团聚的日子里，我却青衫独留。到底是学习太忙还是我太无知，无知到不知道天涯异方的母亲会在村头结尾日日翘首、夜夜期盼，期盼她千里之外的儿子呵，会在一个阳光染遍大地的午后，风尘仆仆的踏着天边驶来的汽车给她一个惊喜，而我，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幸福也给不了她么？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想，明天我该回家了……
      我年迈的母亲啊，从何时起，你不再年轻，弹指一挥间，青丝换白发。你把你的青春献给了两个幼小的生命，如果他们知道长大会让你这般牵挂，那么，他们宁愿手牵着手伴你身边，永远不要长大。
      如果世间有一个人伟大到无私，如果世间有一个人奉献到星辰陨落，如果世间有一个人念你到夜以继日，那么，这个人除了你的母亲又是谁呢？
      明天我将要远行。夜半，我躺在床上美美的睡着了，梦里，我梦见自己迈着轻盈的步伐牵着年轻的母亲的手一同去寻找那个“丢失”了的小孩……
      世间，有一种伟大的生物叫做母亲……
      世间，有一种神秘的生物叫做，女子……
      拿什么记忆那些美丽的女子？你赌我前生，我许你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