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何处传来了忧伤?
我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但是,我却遗弃了我的古筝。
我爱古筝,但我确确实实遗弃了它。它孤零零地呆在小角落里,默默无言,饱经风霜。
不知何时再用。
今天,我看见了它,它正默默听冷风独语。
我有个友人,待他听说过我有古筝时,他偏要来我家坐一坐,看看筝。我笑了,说,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一种古典美。他听罢,说他小时候曾学过古筝,但是后来没时间,便放弃了。我说他真惋惜。他笑罢,问我我怎么会有古筝呢?我没有回答他,看向窗外。风呼啸,雪花飞舞,一种恬静之美。
若说起我与筝的缘,那真是一言难尽。我是从未轻易放弃过的,除了筝。
小时,爱弹者那灵动的手指,爱舞者妖娆的身段,爱歌者清亮的嗓音,爱作者优美的文章。我便有个愿,愿成为一名弹者。
只可惜与琴无缘。
母给我买筝,全是因为我的文章发表。母买了个最便宜的筝,我却兴奋不已。
我的手指搭在弦上,又何不想弹一曲高山流水,俞伯牙似的那种独有的韵律,又何不想母似子期,有一双慧耳和慧心?我坐在那里,既没有古代的衣,亦没有那斜插的簪子,没有美丽的容颜,取而代之的是平庸。母说我没有天赋,想将筝退了去,我不应。后来,我有了一名老师,莹。莹正是那种聪颖的女子,亦不失优雅,她端坐筝旁,正如古代女子,手指轻盈的像片羽毛。我惊呆了,若我有着这样的聪慧,不可能不能成为弹者。一直感谢莹,是她教会了我《虞美人》,直到现在我还烂熟于心。她教了我做一名优雅的女子,不沉醉于红尘花事。面对他的问题,我回答,只是小时爱,但已许久未碰。 他宽厚地笑笑,说,那弹一曲罢。我只好坐下,面对古筝,手帕粘上了尘。我不好意思极了,手指找不到位,弹得断断续续,没有一丝当年的韵律。虽然我记得谱,但我还是忘了如何弹。他听罢,说,你真该学学了。说罢,弹起筝,这正是《虞美人》一曲。但是,那琴声极美,富有感情。弹罢,我更是惋惜,说不定他可以当一个弹者呢。我拍起了手,使劲夸赞。可他听罢,眼圈却红了。他小时家境穷,为了买筝,他去打工,妈妈也熬夜干活,买好了,也是那种最便宜的,但却不同于我的,他的还是二手货。没老师教他,他自己买书学,自己钻研,他如我似的爱筝,却不轻易放弃,直至妈妈去世。他知道弹筝不赚钱,便出去打工。直到现在。
那是一段往事了。
他摇了摇头,思着他那个用血汗钱买的筝。
我有些酸楚。
坐下。
弹筝。
眼前是一片忧伤。
忧伤的琴音。
他正要出门,突然回头,说,你听,何处传来了忧伤?
琴声嘎然而止。
我笑了,说,你听,何处传来了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