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思

晨思

       女儿结婚那天，我笑得时间最长，也最为灿烂。高兴之余，心情也有点儿小复杂。
        女儿都结婚了。女婿又非常优秀，她俩的工作又都稳定，还顾虑什么呢？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人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或许普天下做父亲的都有如此心结；或许是一路走来，突然放下肩上的担子，多有不知所措。
        婚礼的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倒不是有些许事项，还没有忙完。是犯了失眠的老毛病。平日里，凡是遇到能引起情绪波动的事，就会缺少眠意，像女儿结婚这样的大喜事，症状显现得会越发的强烈。如其碾转在被窝里，倒不如穿好衣服，到街路上走走，亲亲自然，捋捋过往，想想接下来自己该怎么活。
       五月上旬的清晨，气温仍有几分凉意。然空气却是其他季节少有的清新，且伴有草木萌发时独有的味道。
        我不由得张开双臂，贪婪的进行深深地呼吸，沿着门前的草坪，向不远处的中学方向走去。
         那里的街路刚刚铺好，水泥路面正在养生。也许是我起来的足够早，尚不见成群结队的学生从此经过，惟有三五个铺路人，在用卡车挪走路障。我便加快脚步，近前看个究竟。
        崭新的路面，灰白平整得像一张纸，且没有一丝杂物，也没有行人踩踏过的痕迹。我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拥有整条街路，多有奢侈。后又觉得有些好笑，笑自己总是容易满足，就连走在刚刚铺好的马路上，心情都会不由自主的放飞愉悦。      
       多少年了，自己总是这样，刻意的将满足感降到最低，特别是看待女儿成长的问题上，哪怕是女儿有一丝进步，自己都感到满足，让自己始终保持一种被幸福包裹的感觉，进而释放压力，减少失眠给自己带来的困扰。
       散步在洁净的街路上，时而缓行，时而驻足，时而观察，时而思考。观察路边的一砖一石，一花一草；思考人生的下一个段落，自己是悠然自得，还是依旧奔跑。
       这条路原本平整，去年秋季中学兴建塑胶跑道时，被重车碾压得不成样子了。今年春暖花开时，施工方不好再影响学生出行，便赶紧重新铺好。可不免有些匆忙。马路牙子还为来得及扶正砌好，里倒外斜的躺在路边，人行路上的方砖，也是大部分不能再用了，有待于重新整理铺设。可春意如期在这里盎然。青青的野草，盛开的苦菜花，拥挤着钻出砖缝，不无张扬的形成生命的网格，与身边的草坪相映成趣，彰显出更加旺盛的生命力。 
       我觉得，这些杂草的命运，与自己的心路倒有几分相像。那些年，靠仅自己自己一个人的工资，供女儿读大学，还赶上福利房动迁，又发愁女儿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等等生活压力，挤兑得我喘不过气来。可苦过累过之后，也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我多有同病相怜，佩服长在方砖夹缝里的生命，从不因出身贫贱而自悲，也不因环境恶劣而颓废，坚持不懈的与环卫工人大打拉锯战，拔了再生，生了就长，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这一点，绝对堪称榜样。可自己呢？如今可谓衣食无忧。“走在平整街路上，”却有些茫然，甚至不晓得接下来的路会通想何方？多半是忘记了一路走来，难眠的过往，曾经的期许 。
        “玲玲玲！”是女儿发来的微信。
         女儿是ICU医生，得知自己诊治过的一位重患，几分钟前离去。“我有些伤感，叹生命如此脆弱！但愿他一路走好！”
         我觉得，医生要尊重生命，更要认识生命。便回复：“你将长期从事这个行业，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要知道生命如草木，来去自然。 你已经尽力了！”
        此时，我仿佛从混沌中突然清醒过来。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再看一眼通往农贸市场的街路，仿佛比以往更比直，更平坦，不再感到厌烦与乏味。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5点多了。每天这个时间，农贸市场上定是人声鼎沸，小贩做得了多种小吃，已散发出各自的味道，等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去品尝。
        我收起了电话，沿着崭新的街路，大步流星的，向着弥漫着生活味道的农贸市场方向走去。

孙成功    2015.06.12     晨2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