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天使
觉着就到我胸口那么高,年龄不辨,圆滚滚的身材,短发有些疯狂过度的凌乱。佳琪,王字旁的琪,安琪的琪,angel。
远远看到我们进去,她在不止五米远处对我们挥手,粤语“姐姐”“姐姐”地叫,我觉得反常,却也很正常,上一次来的时候也确实有很多小孩在中心玩耍,有爸爸妈妈陪的小孩大多会被教着叫人。只是隔着那么远就叫,颇为奇怪。
高兴极,我也高举起手来,带着笑声回应:“你好啊!!”
小妹妹确实有些过度肥胖了,长得不好看,脸大大的,嘟嘟的,眼睛有些倒三角,无神,眼珠上翻,眼白明显,一双无神的眼睛,配上肥嘟嘟的,红润的笑脸。看我的时候,仿佛是在瞪着我,我开始真的不敢与她对视。
“姐姐吃糖”她自言自语,盯着右手的糖果盒,左手费劲地旋开盖子,掏出一颗糖,拍打合上,将酥糖递给我,我不喜欢糖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不仅吃的过程很痛苦,吃完还要忍受后续的痛苦,比如蛀牙之类的,还有南方人随口就提的发热气。内心勉强,无奈接过,然后说“谢谢小妹妹”。接着,她对我同伴炮制着这一切。同伴也很勉强地接过,后来悄悄说“给你,我脸上已经这样了,我怕真的全面发展。”她悲戚地说,原来她怕长痘痘。
社工丽娴姐刚好背着包走过来,而她跟我们打招呼,问我们是否今天的义工。小女孩仿佛不甘被忽视,她又掏出糖果,踮起脚尖,递给丽娴姐,“姐姐吃糖”。丽娴姐似乎习惯了这种场景,很淡定地接过,先是道谢,接着将手伸进口袋里,我以为她也不想吃糖,唯一比我们有优势的是她的包是横跨的,可以直接将糖果放进去,而双肩包则没这么方便。其实我聊错了,小人之心,丽娴姐弯下腰,从包里掏出另一颗糖果,用她特有的温和舒心的声音,似抚慰地对小女孩说:“你给我一颗糖果,我也给你一颗好不好?来,拿着。”小女孩接过,她摸摸她的头,便带着我们上楼。边走,还给我们两个也掏了糖果,笑着递给我们。我不得不承认到这时,我心甘情愿且是悦然地接下糖果,不可否认,这是因为送的人不同。
下午的活动是水果拼盘比赛,主体是残障人士,这时我才明白小女孩的出现是为何。
准备活动的时候,小女孩又出现了,切水果时,钟社工要我看好她,不要让她绊到电线摔倒,她又说:“她叫佳琪,王字旁的琪。”看着她对着每个人如法炮制刚刚那一幕,我竟然不自觉地想佳琪,安琪的琪,angel。她总是笑,像她的糖果一样甜,且毫无防备。那是因为她不能理解她的不同,她用她自己的处事方式,也幸运地得到很多人的保护。我手心握着糖果,直到出汗,怕它融化带来更多麻烦,于是接下包包装进小袋子里。
佳琪没有跟我一组,我只是尽责地负责照看自己组的残障人士,很快便忘了她以及刚刚的小插曲。那些参加活动的残障人士以及他们的家属,来去匆匆,也就那么两个小时,他们其实很快就会忘了我们,义工们亦然。不过还好,快乐的感觉一直都会在。
用我们仅有的战斗力收拾残局后,果断退场,社工们都向我们道谢。有社工问:“佳琪怎么找不到了?”“我看到她表妹来接她了。”原来佳琪是心园的常客,这里有可能就是她的乐园吧。我意犹未尽地拉着同伴要去逛菜市场。她笑我是经济适用女,虽然我还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两人皆挡不住地摊水果的诱惑,冲到卖香蕉的档口。
“姐姐,姐姐”小女孩又出现了。
原来是陪妈妈卖香蕉。我是最挡不住这种小孩的。我的父母也靠着在市场摆摊养活我们一家的,小的时候我嫌丢脸,后来最喜欢的是一放假就陪爸妈到街边站。小女孩乖巧地站在妈妈的旁边,靠着那辆放香蕉的三轮车。那个妈妈不高,很瘦,晒得很黑,毕竟比我妈妈年轻,皮肤比她好,但脸色没我妈妈红润还没有我妈妈一头柔柔的长发。一切那么像小时候的我和妈妈,只是那时我却还带点心不甘情不愿。
这一次,佳琪手上没有糖,我觉着该是糖果送完了吧?哪像我小时候,由于家里三个小孩,什么东西都不够分,大家藏着,偷偷摸摸,再好吃的东西也舍不得吃,放到坏掉。佳琪,你要留着自己吃呀,也留着给妈妈吃。像我,现在要骗妈妈吃颗糖果都难上加难,她也怕“上火”。佳琪妈妈看我们过去,看佳琪的反映就仿佛知道怎么回事,她叫我们吃香蕉,我们不好意思吃白食,都各自买了几串。
离开的时候佳琪还是在叫“姐姐”,我突然心里发热,将包里糖果掏出来,拆开了往嘴里塞。“吱”的一声,我含着糖果上了车,嘴里有些酸,有些甜,看了手中的糖果纸“花生酥”,怎么会酸呢?看到傻傻的,天真的小女孩,还想到七小时车程以外的家了。
佳琪,姐姐下次还来,给你带很多糖果,你的糖果真甜,不是我自以为是的那种腻味,有幸福的感觉,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