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深处
趴在窗台默默吸烟的你,平静地用烟圈记忆,我在楼下冲你挥挥手,你竖起的中指示意这傍晚于你而言颓散至极。烟点燃了,我看到了烧着的光亮,你用那光亮戳向胳臂,疼痛感不是想象中强烈,甚至还是欢畅的。
九月,白衣飘飘,皂角划过的气息。27路汽车载着你对这里的陌生,匆匆赶来。白色T恤上有洗不掉的汗渍,泛黄的领口满是不屑,整个宿舍冷冷的,6个人都不言语。夹竹桃盛开的至信道,你正要背包去体检,我在回来的路上,想叫住你,却还是迟疑。篮球沾满了灰,白杨树下尽是偷懒避暑的人,你和几个人赤膊上阵,打起了半场篮球,流下的汗肆意淌过。我上前抢断你的球,你一脸吃惊地望着我。
重点中学的你,高考失利,来到这座本三院校,自然心里满是不爽,报到的那天,顶撞老师,冷淡同学,其实你就是在跟自己较劲。你觉得你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这耻辱感折磨得你心神不宁,你时不时就会在宿舍发脾气,人们习惯性孤立你,你就是个和世界格格不入的妖怪,无人聆听你毫无美感的嘶吼。
其实你并不知道,你来到这里,也是一场炫彩的机遇。无论你身处何地,自然有人强于你,哪怕是在这破破烂烂的本三学校。说到底,你的自卑才是根本原因吧,你没有别人豁达的心胸,你没有别人广阔的思维,头脑呆滞死板,情绪反复无常,不懂得与人相处之道,如今才会这么凄惨。
冬天了,再温热的阳光也穿不透树干下的寂静。你只穿一件黑色毛衣,就可以往返上下课,我问你冷不冷,你笑了一声,说是自己这样会更清醒,我只当你是扯淡加矫情,索然无味。我捡起树根下那片脆弱的银杏叶,小心翼翼地撕碎它,却还是让它支离了,你骂我心事太重,我就默默听着,因为听你说什么都是一种奢侈,对于一个高冷的人。
大半个学期已过,你的话才算多起来,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跟你聊聊古代文学的人,遇到不懂的地方,你还是骂我蠢,我并不介意,只要可以学些东西。市区的书吧里有一本《贺铸诗集》,我用月底攒下的钱买了,你说我这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过不了几天新鲜劲儿就下去了。每天晚上下了课,你都会再看看闲书,有本书我忘了名字,因为你把他翻得太破了,各种褶皱,各种零散,但你看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教学区的小湖开始注水了,我从音乐厅回来,看见你正坐在湖畔的石凳上。
“来了快一年了,我觉得你应该适应了。”
“就像一只泡在温开水里的青蛙,命运把我降落于此,挣扎也是徒劳。”
“怎么说的这么悲观?以后的路还很长诶。”
“没错,路还长,良辰美景,莫再辜负。少帅,跟你待久了整个人都不好了,矫情到爆。”
......
我半开玩笑地说我要写篇关于你的小玩意儿,好好地黑你一回,文字永远踏实诚恳,文字不会欺骗我,不会刁难我,折磨我,它是个大梦想家,也是个边走边歌唱的行者。在酷热难耐的小满时节,我想起去年发表过的一篇日志,叫做《小满雨记》,可能去年的小满下了一场让我感怀的雨吧。那时候高考还是一座大山,压得我难以动弹,现如今倒真是看开了,考到这所学院,我也是分外激动,虽不至于超常发挥,但也是可以接受的表现。
不管是什么,你把它当做个事,他就是事,你不把它当事,他也就不算个事。纠结和错愕其实往往都是人心里滋生的,我们有时候会犯很多错误,错误得勘断某人某事,连自己在做什么都搞不清楚,这是对时间赤裸裸的荒废与纵容。
“你胳膊上那个烫痕,得跟你一辈子了,但愿没女的嫌弃你。”
“我觉得烟草的味道甚好,总是让我不犯迷糊,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你又犯病了,滚外边抽去!”
二手烟,闻多了头痛,还对身体不好。
我可不抽烟,我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