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钱和脸只能要一个

有时候，钱和脸只能要一个

文：沐丞
　　
　　01
　　
　　我上高中之前，家境殷实，至少在同班同学里也算是上等水平。但是上高中之后，由于父亲开的餐厅因为一个意外事故惹上了官司，赔了很多钱，最后餐厅不仅开不成了，还欠下了很多债。父母都是下岗职工，一下子没有了收入来源，所有的积蓄都被慢慢的消耗完。
　　
　　家中各种要债的人源源不断，有的人是因为来讨要官司赔偿，有的人是代表银行来催还贷，有的是餐厅员工来讨薪，还有是之前借钱给父亲的债主来催债。父亲有时候会躲债不在家，就靠我和母亲同这些人周旋。一些以前还算熟的人，也借着逢年过节的时候来讨债。
　　
　　那个时候父母经常吵架，甚至在过年的时候也在家里砸东西，然后母亲去我大舅家，父亲则自己在家喝闷酒。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快大学毕业。我记得有个女债主，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把自己说得很惨，最后不得已我把亲戚给的几百块压岁钱给了她。
　　
　　父亲以前当过兵，身体很好，也是因为那段时间心力憔悴身体都变差了很多。
　　
　　大学时候的学费也是父亲找人借的，生活费大部分是我自己解决的，一部分是亲戚给的压岁钱、红包之类的，一部分是靠奖学金等。
　　
　　在学校里我还算不上贫穷，还有很多家里真正没钱的同学，所以助学贷款、贫困补助那些还轮不上我。就算有资格，我也不想要，因为总感觉会被人瞧不起。
　　
　　由于我是独生子，毕业的时候父亲还让我回家乡，我坚决不同意。因为我觉得大城市才有机会，才能有更好的工作和收入，有钱了才不用看人脸色，才能告别捉襟见肘的日子，才不至于上门讨债的人比拜年的人还多。
　　
　　02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工资不高，住在鸽子笼般的农民房里，那个时候应该算艰苦，但是谈不上痛苦。真正的痛苦再一次是因为缺钱。我本以为我已经开始工作，父母不用再为我的学费、生活费担心，但是没想到还是发生了一件至今让我不能释怀的事情。
　　
　　其实还是因为之前父亲餐厅欠债的关系，事情稍微有点复杂。
　　
　　当时由于要偿还债务，父亲把以前在老家盖的一栋房子抵押给了银行，从银行拿了一笔钱偿还了一部分债务。房产虽然抵押给了银行，但是房屋的使用权还是归父亲，所以父亲仍然将房子继续出租。后来父亲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说要买房子，父亲想着既然还欠着债，叔叔要买不如就卖给他。
　　
　　我们那里的人产权意识都不强，父亲将房子已经抵押给了银行，理应先偿还银行欠款赎回房产后再出售给他人，但是父亲觉得叔叔也不过是买了继续出租，跟他自己出租没什么两样，所以只是写了一些简单的转让协议就卖给了叔叔。
　　
　　叔叔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觉得这是父亲自己盖的楼（这种情况在当地很常见），兄弟之间简单的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就行了，根本没什么产权归属的概念。后来叔叔又把这栋楼以相同的形式再次卖给了另外一个熟人，还加了很多钱。
　　
　　本来如果房子一直出租下去也似乎没什么问题，结果我们那里也开始搞拆迁旧改，而那栋楼因为临街可以换好几套拆迁房和两间商铺！但是最后买了那栋楼的人被告知房屋产权属于银行，他没有资格拿拆迁房。于是他开始跟我叔叔一家吵闹，要打官司，叔叔一家又到我家来吵闹。我那时已经在深圳工作，家里人一直瞒着我这件事，后面是因为不怎么联系我的叔叔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深圳找我，我觉得有蹊跷，才从母亲口中得到了真相。
　　
　　本来都是亲戚，但是也反目成仇。母亲在电话那头哭诉说已经闹了很久了，叔叔一家几乎天天带人上家里闹，婶婶甚至踢打我父亲。母亲还说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如果打官司要赔很多钱，他就准备不活了。我听了之后心急如焚，一边安慰父母我会回来处理这个事情，一边又电话臭骂了一顿叔叔和婶婶，让他们不要欺负我父母，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其实叔叔和婶婶从小对我还算可以，加上我是家族里最大的孩子，在外面上学、工作，他们也算敬重我，承诺等我回来处理。我当时以最快的速度请假回了老家，开始想各种办法。
　　
　　首先是找到了银行，想花钱赎出房产证，但是由于从父亲贷款之后就一直没有偿还过贷款，银行最开始的态度很强硬，坚决不同意。我又找了一些在银行有关系的同学想办法，通过各种打点，银行方面才勉强同意，并要求在一个月内缴纳30万元。其实当时父亲也不过就是贷出了几万块而已，多年之后居然要偿还好几倍的贷款。但是我那时也才刚参加工作不久，从那里变出30万来？
　　
　　也有人建议我直接打官司，因为之前父亲和叔叔的交易，以及叔叔和其他人的交易都不正规，不符合法律程序，很有可能会裁定叔叔赔别人钱，父亲再赔叔叔钱，然后父亲再从银行赎出房产证说不定还可以拿到几套拆迁房。
　　
　　但是我觉得首先父亲在这件事上是理亏的，如果法院一旦判定父亲有意一房二卖，涉及更多罚款甚至拘留就麻烦了。前几年家里已经染上过官司赔了钱，我不想父母再过那样的日子。其实就算我们能赎回房产，叔叔和另外的买家会善罢甘休吗？他们都是已经通过买卖房产获得过很大的利益，怎么会甘心罚钱或是放弃拆迁房，又怎么会放过我家人？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房产证赎出来，然后过户给最后的那个买家才能平息整件事情，所以又回到没钱这件事上来了。因为父亲以前欠债的时候就借过不少人的钱，虽说都慢慢还完了，但是这次一下几十万怎么样也是借不到了。父母劝我放弃，赶快回深圳工作，他们两个老人就跟他们慢慢磨。而叔叔一家则说他们也没有钱，而那个买了房子的人也一直在他们家闹，要我快点解决，让所有人回归正常生活。
　　
　　我没有办法只能找同事借、找同学借、找亲戚借，还刷了几万块的信用卡，才勉强凑够了钱，从银行赎出了房产证，然后解决了整个事情。借钱的情景，和之后还钱的日子，不用我说大家也可以想象得出来。
　　
　　也因为这件事，我家人和叔叔一家也断绝了往来，双方家庭都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很深的伤害。如果不是因为缺钱，血浓于水的关系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03
　　
　　后来我的工作越来越好，待遇也越来越高，不仅偿还了所有债务，还自己买了第一套房子。虽然相当于是背了新的债务当上了房奴，但是心情跟之前的欠债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本以为自己和家人可以渐渐脱离债务，从此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但是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其实我在之前一篇文章《姑姑又找我借钱了》中有提及，那就是父亲给人贷款做担保人，结果贷款的人拿了银行的十万块却消失了，然后银行又开始直接找我父亲要债，甚至威胁说要走法律手段强制执行。
　　
　　看看，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父亲最开始也不敢跟我说，也是母亲受不了银行催债才跟我哭诉。那个时候我也是刚买了房子，每个月要还贷款，所以也没有什么存款，只能厚着脸皮继续找人借钱，其中的心酸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就像《欢乐颂》里的樊胜美因为哥哥欠债、父亲要手术费快绝望崩溃的情节，我其实能感同身受，我知道急需用钱而又找不到钱时候的痛苦。有的观众会说樊胜美的家人如何不通情达理，其实父母又何尝不是走投无路才会找子女？
　　
　　之前也看到过一些明星拼命工作给自己的父母偿还债务的新闻，其实我很能理解，因为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很多时候没钱就是寸步难行。
　　
　　04
　　
　　虽然我一直在借钱还钱，但是我没有怪过父亲，因为我知道在有钱的时候他也是在尽可能的给我过好的生活。或许换个角度来看，我应该感谢这些经历，因为是它们让我更懂得人情世故、世态炎凉。
　　
　　现在每次打电话回家，母亲都会问我钱够不够用，总是会跟我说他们又存了多少多少。在他们眼里我借了那么多钱，还要还房贷，在大城市生活消费又那么高，肯定是债务缠身。我们一家人可能真的是缺钱缺怕了吧。
　　
　　我记得郭敬明说过一段话，大意是不能因为没有钱而让患病的父母做不了手术得不到最好的治疗，这是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我很赞同这个观点，钱总可以挣，但是父母的命只有一条。
　　
　　很多人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急需用钱而又没有钱的日子，所以会本能的认为钱没那么重要，挣得少一点也无所谓，只要快乐就行，平平淡淡才是真，月光也无所谓。但是你们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凡事都要未雨绸缪才有可能应对不测。我以前看过一句话说是人类70%的事情都跟钱有关，现在仔细想想或许是有道理的。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能解决70%的问题已经很有用。
　　
　　所以不要羞于谈钱，积累财富不会影响你所追求的精神世界。还是好好工作，好好挣钱，好好理财吧，任何通过正当手段获取钱财的方式都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