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最坏的情绪留给最爱的人
又是一阵巨响。
楼上不时弄出很大动静——别想邪了,是邻家男孩在跟他妈吵架。时光溜得飞快,前几年虎头虎脑的小小鲜肉,转眼已上中学,下巴还悄悄钻出青黢黢的胡茬儿。尖叫、摔门、砸东西,伴随着快步跑下楼的咚咚声,那些母子俩手牵手的暖心画面许久不见了。
听过不少吐槽,都说青春期孩子最难搞,小天使变恶魔的节奏。这似乎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必然的经历,所谓疼痛青春,痛感之一就是亲情的疏离、隔阂甚至撕裂。修复得好,就像树上的一块疤,作为成长印记而存在,并不阻碍迎向阳光枝繁叶茂;修复不好,可能就是心底一块疤,暗伤隐隐,不定期发作,即使成年之后在阴雨天也会痛痒交加。当然,家园里的战争一直都有,只不过由于青春的阵痛,格外激烈。
生活很累,每个累了的人都需要一个情绪垃圾桶。一项心理学调查说,大部分男人对老妈发火最多,大部分女人对老公发火最多,离异者对孩子发火最多,没有了母亲的男子甚至会跟桌子凳子发火——打开方式参照咆哮帝马景涛。
我朋友安安是个气质美女,在众人眼里端庄又温婉。她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在家经常发火,脾气暴躁起来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几个月前,她还为一点鸡毛蒜皮小事火冒三丈,跟先生在商场里开撕,是真刀真枪的撕,拽衣领扯头发扇耳光那种,然后又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哭,头发蓬乱似逃学少女,不顾形象地接受人们复杂目光的扫射,直到先生赶来给她一个懊悔的拥抱。
当那种海啸般的狂躁平息后,她平静下来,陷入深深的沮丧、虚无和自我厌弃。“不是有句话叫做‘我们最终都会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吗?我就是这样,读书的时候最讨厌当众撒泼大吼大叫的妇人,心想自己一辈子都会保持优雅。可是如今,我居然跟她们一样了。人前像贵妇,人后像泼妇,是不是有点人格分裂?”安安问。
我安慰不了她,因为自己也有类似感觉,越是对亲近的人,越控制不住恶魔的一面。为什么我们在人前谦和客气,贤淑知礼,却总是忍不住把最坏的脾气砸向最亲爱的人,对伴侣挑三拣四,对孩子粗暴发火,对父母看不顺眼,对死党刻薄毒舌?
大家都听说过踢猫效应。老板批评了员工一顿,员工心里窝火,回家看见儿子调皮,正好一顿臭骂;儿子当然郁闷,狠狠踢了猫一脚;猫冲到街上,恰巧遇上一辆车,司机为了避让,不偏不倚撞上了过马路的老板。
我们都是踢猫效应生物链上的一环,在接收别人坏情绪、传递自己坏情绪的过程中,受着伤,也伤害着别人。坏情绪就像便便,不排泄出去,一定会憋死。
窝火时谁又能成为发泄坏情绪的“下线”?上司?脑袋进水不想混了吧。同事?人在江湖飘队友太重要。客户?就差烧炷香供起来了。朋友?不达到死党级别真不敢任性发飙。七姑八姨公婆妯娌?天啊,就算一年不见都可能沾上口水是非呢。陌生人?没看见社会新闻三天两头曝出什么一句话酿血案呀!
人永远是几害相权取其轻,能够零成本发火或低成本发火的人,也就那么三两个,他(她)们,必须是你感情和生活的核心圈层成员——今天吵完架明天还得一张桌吃饭一张床睡觉;对他狮吼“滚”,真滚了你立刻担心外面下雨他没带伞;刚狠狠骂小人一顿,看着他(她)小星星般的眼睛,心里立刻岩浆融化怜惜万分;还有,无论你再嫌她唠叨嫌她守旧嫌她抠门,深夜回家,暖白灯光下她还是像多年前一样等着你……因为熟稔、亲密,所以无所顾忌。
无所顾忌,不代表被伤害者麻木无感;轻易原谅,不代表感情完好无痕。
安安说,因为对坏脾气缺乏控制,她和先生间陷入一种微妙困局——像两只渴望亲近和倾诉的刺猬,却又在嗅到火药味时敏感躲开。从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就算针锋相对,什么话也都能敞开了聊。是不爱了吗?也不是,以前恣意妄为的爱,如今变得小心翼翼。
有个金句这么说:情商最高的行为,就是对最熟悉、最亲切的人,依然能保持尊重和耐心。妥善管理自己的情绪,不让脾气的炮火轰炸到最亲爱的人,也是人生的一种修为。
所以,拥有情感的“备胎”很重要,这备胎并不是人,而是事物——可以是职业,可以是才艺、读书、旅行……在这些亲子、夫妻、情侣等等关系外的“备胎”上多倾注一点热情,遇到负能量超标时,它们可以成为你减压的秘密花园。当注意力不局限于那百十平米的小战场时,拥有更开阔思维、更散淡心境的你,就不会沦为乱发脾气的庸俗女人。
文|紫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