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跷跷板
二哥要回来,昨天下午妈不辞劳苦赶来城里,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看看两年没回家的儿子。
天还没亮,妈就忙着收拾东西,洗脸刷牙。从花果山下到城里的火车站还要一段路程,所以提早出发。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着。妈40多岁的人了,我很担心她,怕她又摔交了。上次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妈就摔了一次。记得那次下了好厚好厚的雪,她和爸就在雪夜里等了我一个多小时……但此刻我也只能为她担心而已,她总是将所有的光芒都给了我,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我放缓脚步,只是希望她也能进入这些许的光明,却无意中听见她的呼吸慢慢沉重……
我也希望看看我两年没见的二哥,只是想看看他的样子,听听他的声音。到了光明大桥。我催促妈快点走,就快到点了。她却喘着说不急还有好久。我愕然,不知道她哪儿来的经验……
说5点火车到站,却迟迟不见二哥的身影,看得出妈比我更慌张,催我给二哥打电话。我没说二话,掏出手机,电话却无法接通。痴痴对望一阵,沉默。看见有两位老人家走下旅馆楼梯,妈问我:“佬弟,他们是来火车站接他们儿女的吧?”我不知道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按常理来说应该不是,两老人家年纪都那么大了,他们的儿女应该也三四十了,还会要他们二老接吗?”“儿女再大,在父母眼里都是孩子”这是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我不知道小学都没毕业的母亲为什么说的出这样深刻的话——一句似乎我早就听说却从没在意过的话。
接近年关,城里面张灯结彩,有不停闪烁的霓虹缠绕着街边的老树房屋,有高大笔直的灯管照着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路人。灯光下妈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老长。其实妈最近肥了很多,我劝过妈叫她不要太肥了,说我以后能挣钱了也不好给她买漂亮衣服穿,但我又不想看见妈太瘦。妈没说但我知道她身上很多病……
平时妈老爱和我聊天了,因为我不像妹妹那样叛逆,很少顶撞她。妈也很尊重我的看法和意见,但我们之间的代沟还是有的,比如我留什么头发穿什么样的衣服,她总是干预,但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我也没敢过于放纵自己。
尽管火车还没来,我和妈却一步没有离开过出站口,知道没看见二哥妈的心是不可能静下来的,再次拨出,依旧没能接上。正失落,广播交代k9067次列车即将到站。没多加思索,涌向站口。6点还没到,但火车站却人流如织,有的人想离开,有的人在等待,还有的人想趁春运招揽些生意。妈不像我喜欢东张西望,她一心只在那个紧闭的站口,只在她的儿子。站门终于开了,经历了不知多长旅途的乘客争先恐后抢着出站,招揽生意的人担心错过买卖,大声呼喊还不够,非挨个挨个上去问,这批旅客不多,一会就断了流。没看见二哥的身影,妈更急了。我迷惑着再次拨出哥的号码,这会终于接通了。那头声音响起,我赶忙把电话交给妈,“喂”了两声,又是一阵忙音……妈嘟哝着正要把电话给我,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妈没按接听键就往耳边送,好一会才晃过神来。知道二哥那趟车就快到了,妈又陷入欣喜。
终于站门再次打开,又是一拨人流,汹涌而出,到门口的时候被招揽生意的,接人的堵了没法出来。
我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寻找二哥,妈跑上前去,却被保安呵斥着推了回来。被呵斥的,被推的是我的妈!那一刻我却呆楞着,任由别人欺负我的至亲。妈假装没在意,悻悻退回原地,脸上掠过的委屈,在她的转身的瞬间默默掩了过去。她不过是想快点看看自己的儿子而已。“我是不是太懦弱了?”接二哥回到光明大桥时我还在反复琢磨这个问题。当时大哥二哥不在场,没看见也不知道妈被人欺负的场面,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但一定不会和我一样懦弱到什么都不做。
妈小心翼翼和二哥聊着,我没插半句话。妈为我什么委屈都受了,而我却不能保护她,暗恨自己好没用。此刻我能给她的就是让她从和哥聊天中,淡忘那些委屈。
回去的路上我坚持把电筒握在自己的手里,把尽可能多的光送给我的妈。爱是跷跷板,妈这一次我要将你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