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的琉璃亭
发表于2017-11-24 19:15 阅读(1)
她和我的琉璃亭
一座逸着古朴气息的琉璃凉亭悄悄立在黑夜中,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条小河旁,携着几颗梧桐树,诉说着时光侵蚀了她的青春、佝偻了她身躯的不满。
我常常在小河旁裸着脚,搅上一圈浑水,调皮的拍上几脚,打扰小河的宁静。明月眨起惺忪的眸子,把一点点青明的光色洒在河面。河水夹杂着月色,泛起一点点波澜,凉意涌向赤足将其包裹。我知道,小河在安抚着我,明月试图让我平静。
许是疲了,我拾起双脚,提着混满泥泞的凉鞋,向着琉璃亭走去。
记忆中琉璃亭,重檐四披,攒尖宝塔,四翼角边远远高翘,覆以绿色的琉璃筒瓦。
或许我总把琉璃亭想得太过美丽,眼前的琉璃亭,让我痛心不已。
木柱已朽,宝塔初磨,一角边阙断,绿色只能在月光下泛起一点点青色光芒。
即便几株梧桐树故意遮掩,我也能清晰的看到她,面容起了疤痕,脱了发髻,断了手腕。我依然能清晰的听见她轻声的抽泣,像我哭诉着岁月强盗粗暴夺去了她的美丽。
那时候,我最愿把双耳贴在琉璃亭上,听完她讲一段段往事,然后暗下决心帮她拾起青春。
小时候,和我有着一样愿望的人莫过于我青梅竹马的她。
许多年后,我和她依然回忆着修缮琉璃亭的物事。
那时候,我和她所有的零钱都存来买了油漆。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两个人的愿望,我俩常常在夜半时分一起出现。
她的力气很小,以至于撕开薄薄的油漆袋子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弓着身子,蹙着低眉,咬着牙关,任由红晕漫上脸颊、攀上耳根。
我不喜欢看到她费力不讨好,着急心切的样子。接过白皙小手上的袋子,大力一扯。嘶啦啦的一声,袋子角边便分开一道小口。
她接过木桶,示意我赶紧把油漆倒下。
一点点红色的粉末染上了手甲,不作逗留,蘸着夜色弥散开来,最终沉寂在显着破旧的木桶里。
我在小河里打来一桶清水,她则找来用刷子仔仔细细清洗过的木棍。
我提着水桶,任着细水一点点漫入油漆粉末中。
清水搅起了粉末的不满,粉末咆哮着想要冲出木桶。滚滚的红色,沾着水渍,像一场小型沙暴,卷起所有的愤怒,把所有的粉末都激荡得连根拔起。
她则,双手持着木棍,轻轻的拌着水与粉末。用她的轻柔、认真,安抚着、平息着沙暴。细密的汗珠流淌进了红色中。 粉末像是得到母亲哺乳的婴孩,满足安静的睡了下去。
她喜欢用小刷子一点点把油漆涂在琉璃亭的木柱上,那时,她说,琉璃在睡觉,我要在她醒来前给琉璃备好礼物。
每一寸的油漆都均匀亮透,印着她的温柔体贴。
每一根柱子都光洁亮丽,印着她的努力认真。
我十分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就这样细细的工作,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直到她叫我,攀上梧桐树,在断裂的亭角遮上一条红布。
我十分愿意接纳这样的安排,细细碎碎爬上了梧桐树。这时候,我才清楚的看到琉璃的角是多么的不堪,断裂处爬满了凹凸错置的小石包,我知道这是琉璃肢体断裂留下的经脉在向岁月哭愤。
我轻轻的安慰着琉璃,告诉琉璃一切都会变好,告诉琉璃我会一直守护你。
把布条绕在角头,一圈圈包扎着伤口,又怕裹得太紧,让琉璃生疼,动作放得又慢又轻。
远远的看到,一个蝴蝶结落在角上,像是琉璃美丽的发夹。
那天,我牵着她的手,走在夜色中。
月光作了青春的伴奏,树影成了爱情的探戈,琉璃亭是她和我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