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处父如卫,反,过宁,舍于逆旅宁嬴氏。嬴谓其妻曰:“吾求君子久矣,今乃得之。”举而从之,阳子道与之语,及山而还。其妻曰:“子得所求而不从之,何其怀也!”曰:“吾见其貌而欲之,闻其言而恶之。夫貌,情之华也;言,貌之机也。身为情,成于中。言,身之文也。言文而发之,合而后行,离则有衅。今阳子之貌济,其言匮,非其实也。若中不济,而外强之,其卒将复,中以外易矣。若内外类,而言反之,渎其信也。夫言以昭信,奉之如机,历时而发之,胡可渎也!今阳子之情譓矣,以济盖也,且刚而主能,不本而犯,怨之所聚也。吾惧未获其利而及其难,是故去之。”期年,乃有贾季之难,阳子死之。
阳处父到卫国访问,返回晋国时,路过宁邑,住宿在宁嬴氏的旅店里。宁嬴氏对妻子说:“我很久以来一直在寻求有德行的君子,今天总算遇到了。”便起身跟他走了。阳处父在路上与宁嬴谈话,宁嬴到了河内温山又返回了家。他的妻子问道:“你得到了所求的人,却又不随从他,你为什么这样想家呀?”宁嬴回答说:“我看到他的外貌想跟他去,听到他的言辞后又厌恶他。外貌,是人性情的华采;言辞,是外貌的枢机。人的身体产生性情,是在心中形成的。言辞,是身体的文饰。言辞文质彬彬才能说出来,和性情、外貌相符合才能办事,互相背离就会出毛病。现在阳子外貌堂堂,但是他的言辞贫乏,不副其实。如果中情不足,而外貌硬要装得很足,最后仍将归于不足,因为中情和外貌不一致。如果中情和外貌相类,而言辞却与之相反,那就使诚信受到了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