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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十七

朝代:宋代 作者:司马光

  起玄黓执徐,尽强圉作噩,凡六年。

显宗成皇帝中之上

  ◎ 咸和七年壬辰,公元三三二年

  春,正月,辛未,大赦。
  赵主勒大飨群臣,谓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对曰:“陛下神武谋略过于汉高,后世无可比者。”勒笑曰:“人岂不自知!卿言太过。朕若遇汉高祖,当北面事之,与韩、彭比肩;若遇光武,当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大丈夫行事,宜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效曹孟德、司马仲达欺人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也。”群臣皆顿首称万岁。
  勒虽不学,好使诸生读书而听之,时以其意论古今得失,闻者莫不悦服。尝使人读《汉书》,闻郦食其劝立六国后,惊曰:“此法当失,何以遂得天下?”及闻留侯谏,乃曰:“赖有此耳!”
  郭敬之退戍樊城也,晋人复取襄阳。夏,四月,敬复攻拔之,留戍而归。
  赵右仆射程遐言于赵主勒曰:“中山王勇悍权略,群臣莫及;观其志,自陛下之外,视之蔑如;加以残贼安忍,久为将帅,威振外内,其诸子年长,皆典兵权;陛下在,自当无它,恐非少主之臣也。宜早除之,以便大计。”勒曰:“今天下未安,大雅冲幼,宜得强辅。中山王骨肉至亲,有佐命之功,方当委以伊、霍之任,何至如卿所言!卿正恐不得擅帝舅之权耳;吾亦当参卿顾命,勿过忧也。”遐泣曰:“臣所虑者公家,陛下乃以私计拒之,忠言何自而入乎!中山王虽为皇太后所养,非陛下天属,虽有微功,陛下酬其父子恩荣亦足矣,而其志愿无极,岂将来有益者乎!若不除之,臣见宗庙不血食矣。”勒不听。
  遐退,告徐光,光曰:“中山王常切齿于吾二人,恐非但危国,亦将为家祸也。”它日,光承间言于勒曰:“今国家无事,而陛下神色若有不怡,何也?”勒曰:“吴、蜀未平,吾恐后世不以吾为受命之王也。”光曰:“魏承汉运,刘备虽兴于蜀,汉岂得为不亡乎!”孙权在吴,犹今之李氏也。陛下苞括二都,平荡八州,帝王之统不在陛下,复当在谁!且陛下不忧腹心之疾,而更忧四支乎!中山王藉陛下威略,所向辄克,而天下皆言其英武亚于陛下。且其资性不仁,见利忘义,父子并据权位,势倾王室;而耿耿常有不满之心。近于东宫侍宴,有轻皇太子之色。臣恐陛下万年之后,不可复制也。”勒默然,始命太子省可尚书奏事,且以中常侍严震参综可否,惟征伐断斩大事乃呈之。于是严震之权过于主相,中山王虎之门可设雀罗矣。虎愈怏怏不悦。
  秋,赵郭敬南掠江西,太尉侃遣其子平西参军斌及南中郎将桓宣乘虚攻樊城,悉俘其众。敬旋救樊,宣与战于涅水,破之,皆得其所掠。侃兄子臻及竟陵太守李阳攻新野,拔之。敬惧,遁去;宣阳遂拔襄阳。
  侃使宣镇襄阳,宣招怀初附,简刑罚,略威仪,劝课农桑,或载鉏耒于轺轩,亲帅民芸获。在襄阳十馀年,赵人再攻之,宣以寡弱拒守,赵人不能胜;时人以为亚于祖逖、周访。
  成大将军寿寇宁州,以其征东将军费黑为前锋,出广汉,镇南将军任回出越巂,以分宁州之兵。
  冬,十月,寿、黑至硃提,硃提太守董炳城守,宁州刺史尹奉遣建宁太守霍彪引兵助之。寿欲逆拒彪,黑曰:“城中食少,宜纵彪入城,共消其谷,何为拒之!”寿从之。城久不下,寿欲急攻之。黑曰:“南中险阻难服,当以日月制之,待其智勇俱困,然后取之,溷牢之物,何足汲汲也。”寿不从,攻,果不利,乃悉以军事任黑。
  十一月,壬子朔,进太尉侃为大将军,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侃固辞不受。
  十二月,庚戌,帝迁于新宫。
  是岁,凉州僚属劝张骏称凉王,领秦、凉二州牧,置公卿百官如魏武、晋文故事。骏曰:“此非人臣所宜言也。敢言此者,罪不赦!”然境内皆称之为王。骏立次子重华为世子。

  ◎ 咸和八年癸已,公元三三三年

  春,正月,成大将军李寿拔硃提,董炳、霍彪皆降,寿威震南中。
  丙子,赵主勒遣使来修好;诏焚其币。
  三月,宁州刺史尹奉降于成,成尽有南中之地,大赦,以大将军寿领宁州。
  夏,五月,甲寅,辽东武宣公慕容廆卒。六月,世子皝以平北将军行平州刺史,督摄部内。赦系囚。以长史裴开为军谘祭酒,郎中令高诩为玄菟太守。皝以带方太守王诞为左长史,诞以辽东太守阳骛为才而让之;皝从之,以诞为右长史。
  赵主勒寝疾,中山王虎入侍禁中,矫诏,群臣亲戚皆不得入;疾之增损,外无知者。又矫诏召秦王宏、彭城王堪还襄国。勒疾小廖,见宏,惊曰:“吾使王处籓镇,正备今日,有召王者邪,将自来邪?有召者,当按诛之!”虎惧曰:“秦王思慕,暂还耳,今遣之。”仍留不遣。数日,复问之,虎曰:“受诏即遣,今已半道矣。”广阿有蝗,虎密使其子冀州刺史邃帅骑三千游于蝗所。
  秋,七月,勒疾笃,遗命曰:“大雅兄弟,宜善相保,司马氏,汝曹之前车也。中山王宜深思周、霍,勿为将来口实。”戊辰,勒卒。中山王虎劫太子弘使临轩,收右光禄大夫程遐、中书令徐光,下廷尉,召邃使将兵入宿卫,文武皆奔散。弘大惧,自陈劣弱,让位于虎。虎曰:“君终,太子立,礼之常也。”弘涕泣固让,虎怒曰:“若不堪重任,天下自有大义,何足豫论!”弘乃即位。大赦。杀程遐、徐光。夜,以勒丧潜瘗山谷,莫知其处。己卯,备仪卫,虚葬于高平陵,谥曰明帝,庙号高祖。
  赵将石聪及谯郡太守彭彪,各遣使来降。聪本晋人,冒姓石氏。朝廷遣督护乔球将兵救之,未至,聪等为虎所诛。
  慕容皝遣长史勃海王济等来告丧。
  八月,赵主弘以中山王虎为丞相、魏王、大单于,加九锡,以魏郡等十三郡为国,总摄百揆。虎赦其境内,立妻郑氏为魏王后;子邃为魏太子,加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录尚书事;次子宣为使持节、车骑大将军、冀州刺史,封河间王;韬为前锋将军、司隶校尉,封乐安王;遵封齐王,鉴封代王,苞封乐平王;徙平原王斌为章武王。勒文武旧臣,皆补散任;虎之府寮亲党,悉署台省要职。以镇军将军夔安领左仆射,尚书郭殷为右仆射。更命太子宫曰崇训宫,太后刘氏以下皆徙居之。选勒宫人及车马、服玩之美者,皆入丞相府。
  宇文乞得归为其东部大人逸豆归所逐,走死于外。慕容皝引兵讨之,军于广安;逸豆归惧而请和,遂筑榆阴、安晋二城而还。
  成建宁、牂柯二郡来降,李寿复击取之。
  赵刘太后谓彭城王堪曰:“先帝甫晏驾,丞相遽相陵籍如此。帝祚之亡,殆不复久。王将若之何?”堪曰:“先帝旧臣,皆被疏斥,军旅不复由人,宫省之内,无可为者;臣请奔兗州,挟南阳王恢为盟主,据廪丘,宣太后诏于牧、守、征、镇,使各举兵以诛暴逆,庶几犹有济也。”刘氏曰:“事急矣!当速为之。”九月,堪微服、轻骑袭兗州,不克,南奔谯城。丞相虎遣其将郭太追之,获堪于城父,送襄国,炙而杀之。征南阳王恢还襄国。刘氏谋泄,虎废而杀之,尊弘母程氏为皇太后。堪本田氏子,数有功,赵主勒养以为子。刘氏有胆略,勒每与之参决军事,佐勒建功业,有吕后之风,而不石忌更过之。
  赵河东王生镇关中,石朗镇洛阳。冬,十月,生、朗皆举兵以讨丞相虎;生自称秦州刺史,遣使来降。氐帅蒲洪自称雍州刺史,西附张骏。
  虎留太子邃守襄国,将步骑七万攻朗于金墉;金墉溃,获朗,刖而斩之;进向长安,以梁王挺为前锋大都督。生遣将军郭权帅鲜卑涉璝众二万为前锋以拒之,生将大军继发,军于蒲阪。权与挺战于潼关,大破之,挺及丞相左长史刘隗皆死,虎还奔渑池,枕尸三百馀里。鲜卑潜与虎通谋,反击生。生不知挺已死,惧,单骑奔长安。权收馀众,退屯渭汭。生遂弃长安,匿于鸡头山。将军蒋英据长安拒守,虎进兵击英,斩之。生麾下斩生以降;权奔陇右。
  虎分命诸将屯汧、陇,遣将军麻秋讨蒲洪。洪帅户二万降于虎,虎迎拜洪光烈将军、护氐校尉。洪至长安,说虎徙关中豪杰及氐、羌以实东方,曰:“诸氐皆洪家部曲,洪帅以从,谁敢违者!”虎从之,徙秦、雍民及氐、羌十馀万户于关东。以洪为龙骧将军、流民都督,使居枋头;以羌帅姚弋仲为奋武将军、西羌大都督,使帅其众数万徙居清河之滠头。
  虎还襄国,大赦。赵主弘命虎建魏台,一如魏武王辅汉故事。
  慕容皝初嗣位,用法严峻,国人多不自安,主簿皇甫真切谏,不听。
  皝庶兄建威将军翰、母弟征虏将军仁,有勇略,屡立战功,得士心,季弟昭,有才艺;皆有宠于廆。皝忌之,翰叹曰:“吾受事于先公,不敢不尽力,幸赖先公之灵,所向有功,此乃天赞吾国,非人力也。而人谓吾之所办,以为雄才难制,吾岂可坐而待祸邪!”乃与其子出奔段氏。段辽素闻其才,冀收其用,甚爱重之。
  仁自平郭来奔丧,谓昭曰:“吾等素骄,多无礼于嗣君,嗣君刚严,无罪犹可畏,况有罪乎!”昭曰:“吾辈皆体正嫡,于国有分。兄素得士心,我在内未为所疑,伺其间隙,除之不难。兄趣举兵以来,我为内应,事成之日,与我辽东。男子举事,不克则死,不能效建威偷生异域地。”仁曰:“善!”遂还平郭。闰月,仁举兵而西。
  或以仁、昭之谋告皝,皝未之信,遣使按验。仁兵已至黄水,知事露,杀使者,还据平郭。皝赐昭死,遣军祭酒封弈慰抚辽东,以高诩为广武将军,将兵五千与庶弟建武将军幼、稚、广威将军军、宁远将军汗、司马辽东佟寿共讨仁。与仁战于汶城北,皝兵大败,幼、稚、军皆为仁所获。寿尝为仁司马,遂降于仁。前大农孙机等举辽东城以应仁。封弈不得入,与汗俱还。东夷校尉封抽、护军平原乙逸、辽东相太原韩矫皆弃城走,于是仁尽有辽东之地;段辽及鲜卑诸部皆与仁遥相应援。皝追思皇甫真之言,以真为平州别驾。
  十二月,郭权据上邽,遣使来降;京兆、新平、扶风、冯翊、北地皆应之。
  初,张骏欲假道于成以通表建康,成主雄不许。骏乃遣治中从事张淳称籓于成以假道;雄伪许之,将使盗覆诸东峡。蜀人桥赞密以告淳,淳谓雄曰:“寡君使小臣行无迹之地,万里通诚于建康者,以陛下嘉尚忠义,能成人之美故也。若欲杀臣者,当斩之都市,宣示众目曰:‘凉州不忘旧德,通使琅邪,主圣臣明,发觉杀之。’如此,则义声远播,天下畏威。今使盗杀之江中,威刑不显,何足以示天下乎!”雄大惊曰:“安有此邪!”
  司隶校尉景骞言于雄曰:“张淳壮士,请留之。”雄曰:“壮士安肯留!且试以卿意观之。”骞谓淳曰:“卿体丰大,天热,可且遣下吏,小住须凉。”淳曰:“寡君以皇舆播越,梓宫未返,生民涂炭,莫之振救,故遣淳通诚上都。所论事重,非下吏所能传;使下吏可了,则淳亦不来矣。虽火山汤海,犹将赴之,岂寒暑之足惮哉!”雄谓淳曰:“贵主英名盖世,土险兵强,何不亦称帝自娱一方?”淳曰:“寡君祖考以来,世笃忠贞,以仇耻未雪,枕戈待旦,何自娱之有!”雄甚惭,曰:“我之祖考本亦晋臣,遭天下大乱,与六郡之民避难此州,为众所推,遂有今日。琅邪若能中兴大晋于中国者,亦当帅众辅之。”厚为淳礼而遣之。淳卒致命于建康。
  长安之失守也,敦煌计吏耿访自汉中入江东,屡上书请遣大使慰抚凉州。朝廷以访守侍书御史,拜张骏镇西大将军,选陇西贾陵等十二人配之。访至梁州,道不通,以诏书付贾陵,诈为贾客以达之。是岁,陵始至凉州,骏遣部曲督王丰等报谢。

  ◎ 咸和九年甲午,公元三三四年

  春,正月,赵改元延熙。
  诏以郭权为镇西将军、雍州刺史。
  仇池王杨难敌卒,子毅立,自称龙骧将军、左贤王、下辨公;以叔父坚头之子盘为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遣使来称籓。
  二月,丁卯,诏遣耿访、王丰赍印绶授张骏大将军、都督陕西、雍、秦、凉州诸军事。自是每岁使者不绝。
  慕容仁以司马翟楷领东夷校尉,前平州别驾庞鉴领辽东相。
  段辽遣兵袭徒河,不克;复遣其弟兰与慕客翰共攻柳城,柳城都尉石琮、城大慕舆泥并力拒守,兰等不克而退。辽怒,切责兰等,必令拔之。休息二旬,复益兵来攻。士皆重袍蒙楯,作飞梯,四面俱进,昼夜不息。琮、泥拒守弥固,杀伤千馀人,卒不能拔。慕容皝遣慕容汗及司马封弈等共救之。皝戒汗曰:“贼气锐,勿与争锋!”汗性骁果,以千馀骑为前锋,直进。封弈止之,汗不从。与兰遇于牛尾谷,汗兵大败,死者太半;弈整陈力战,故得不没。
  兰欲乘胜穷追,慕容翰恐遂灭其国,止之曰:“夫为将当务慎重,审己量敌,非万全不可动。今虽挫其偏师,未能屈其大势。皝多权诈,好为潜伏,若悉国中之众自将以拒我,我县军深入,众寡不敌,此危道也。且受命之日,正求此捷;若违命贪进,万一取败,功名俱丧,何以返面!”兰曰:“此已成擒,无有馀理,卿正虑遂灭卿国耳!今千年在东,若进而得志,吾将迎之以为国嗣,终不负卿,使宗庙不祀也。”千年者,慕容仁小字也。翰曰:“吾投身相依,无复还理;国之存亡,于我何有!但欲为大国之计,且相为惜功名耳。”乃命所部欲独还,兰不得已而从之。
  三月,成主雄分宁州置交州,以霍彪为宁州刺史,爨深为交州刺史。
  赵丞相虎遣其将郭敖及章武王斌,帅步骑四万西击郭权,军于华阴;夏,四月,上邽豪族杀权以降。虎徙秦州三万馀户于青、并二州。长安人陈良夫奔黑羌,与北羌王薄句大等侵扰北地、冯翊。章武王斌、乐安王韬合击,破之,句大奔马兰山。郭敖乘胜逐北,为羌所败,死者什七八。斌等收军还三城。虎遣使诛郭敖。秦王宏有怨言,虎幽之。
  慕容仁自称平州刺史、辽东公。
  长沙桓公陶侃,晚年深以满盈自惧,不预朝权,屡欲告老归国,佐吏等苦留之。六月,侃疾笃,上表逊位。遣左长史殷羡奉送所假节、麾、幢、曲盖、侍中貂蝉、太尉章、荆、江、雍、梁、交、广、益、宁八州刺史印传、棨戟;军资、器仗、牛马、舟船,皆有定薄,封印仓库,侃自加管钥。以后事付右司马王愆期,加督护统领文武。甲寅,舆车出,临津就船,将归长沙,顾谓愆期曰:“老子婆娑,正坐诸君!”乙卯,薨于樊谿。侃在军四十一年,明毅善断,识察纤密,人不能欺;自南陵迄于白帝,数千里中,路不拾遗。及薨,尚书梅陶与亲人曹识书曰:“陶公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似孔明,陆抗诸人不能及也。”谢安每言:“陶公虽用法,而恒得法外意。”安,鲲之从子也。
  成主雄生疡于头。身素多金创,及病,旧痕皆脓溃,诸子皆恶而远之;独太子班昼夜侍侧,不脱衣冠,亲为吮脓。雄召大将军建宁王寿受遗诏辅政。丁卯,雄卒,太子班即位。以建宁王寿录尚书事,政事皆委于寿及司徒何点、尚书令王瑰,班居中行丧礼,一无所预。
  辛未,加平西将军庾亮征西将军、假节、都督江、荆、豫、益、梁、雍六州诸军事、领江、豫、荆三州刺史,镇武昌。亮辟殷浩为记室参军。浩,羡之子也,与豫章太守褚裒、丹杨丞杜乂,皆以识度清远,善谈《老》、《易》,擅名江东,而浩尤为风流所宗。裒,略之孙;乂,锡之子也。桓彝尝谓裒曰:“季野有皮里《春秋》。”言其外无臧否而内有褒贬也。谢安曰:“裒虽不言,而四时之气亦备矣。”
  秋,八月,王济还辽东,诏遣侍御史王齐祭辽东公廆,又遣谒者徐孟策拜慕容皝镇军大将军、平州刺史、大单于、辽东公、持节、都督,承制封拜,一如廆故事。船下马石津,皆为慕容仁所留。
  九月,戊寅,卫将军江陵穆公陆晔卒。
  成主雄之子车骑将军越屯江阳,奔丧至成都。以太子班非雄所生,意不服,与其弟安东将军期谋作乱。班弟玝劝班遣越还江阳,以期为梁州刺史,镇葭萌。班以未葬,不忍遣,推心待之,无所疑间,遣玝出屯于涪。冬,十月,癸亥朔,越因班夜哭,弑之于殡宫,并杀班兄领军将军都;矫太后任氏令,罪状班而废之。
  初,期母冉氏贱,任氏母养之。期多才艺,有令名。及班死,众欲立越,越奉期而立之。甲子,期即皇帝位。谥班曰戾太子。以越为相国,封建宁王,加大将军寿大都督,徙封汉王;皆录尚书事。以兄霸为中领军、镇南大将军;弟保为镇西大将军、汶山太守;从兄始为征东大将军,代越镇江阳。丙寅,葬雄于安都陵,谥曰武皇帝,庙号太宗。
  始欲与寿共攻期,寿不敢发。始怒,反谮寿于期,请杀之。期欲籍寿以讨李玝,故不许,遣寿将兵向涪。寿先遣使告玝以去就利害,开其去路,玝遂来奔。诏以王玝为巴郡太守。期以寿为梁州刺史,屯涪。
  赵主弘自赍玺绶诣魏宫,请禅位于丞相虎。虎曰:“帝王大业,天下自当有议,何为自论此邪!”弘流涕还宫,谓太后程氏曰:“先帝种真无复遗矣!”于是尚书奏:“魏台请依唐、虞禅让故事。”虎曰:“弘愚暗,居丧无礼,不可以君万国,便当废之,何禅让也!”十一月,虎遣郭殷持节入宫,废弘为海阳王。弘安步就车,容色自若,谓群臣曰:“庸昧不堪纂承大统,夫复何言!”群臣莫不流涕,宫人恸哭。群臣诣魏台劝进,虎曰:“皇帝者盛德之号,非所敢当,且可称居摄赵天王。”幽弘及太后程氏、秦王宏、南阳王恢于崇训宫,寻皆杀之。
  西羌大都督姚弋仲称疾不驾,虎屡召之,乃至。正色谓虎曰:“弋仲常谓大王命世英雄,奈何把臂受托而返夺之邪?”虎曰:“吾岂乐此哉!顾海阳年少,恐不能了家事,故代之耳。”心虽不平,然察其诚实,亦不之罪。
  虎以夔安为侍中、太尉、守尚书令,郭殷为司空,韩晞为尚书左仆射,魏郡申钟为侍中,郎闿为光禄大夫,王波为中书令。文武封拜各有差。虎行如信都,复还襄国。
  慕容皝讨辽东,甲申,至襄平。辽东人王岌密信请降。师进,入城,翟楷、庞鉴单骑走,居就、新昌等县皆降。皝欲悉坑辽东民,高诩谏曰:“辽东之叛,实非本图,直畏仁凶威,不得不从。今元恶犹存,始克此城,遽加夷灭,则未下之城,无归善之路矣。”皝乃止。分徙辽东大姓于棘城。以杜群为辽东相,安辑遗民。
  十二月,赵徐州从事兰陵硃纵斩刺史郭祥,以彭城来降,赵将王朗攻之,纵奔淮南。
  慕容仁遣兵袭新昌,督护新兴王寓击走之,遂徙新昌入襄平。

  ◎ 咸康元年乙未,公元三三五年

  春,正月,庚午朔,帝加元服。大赦,改元。
  成、赵皆大赦,成改元玉恒,赵改元建武。
  成主期立皇后阎氏,以卫将军尹奉为右丞相,骠骑将军、尚书令王瑰为司徒。
  赵王虎命太子邃省可尚书奏事,唯祀郊庙、选牧守、征伐、刑杀乃亲之。虎好治宫室,鹳雀台崩,杀典匠少府任汪;复使修之,倍于其旧。邃保母刘芝封宜城君,关预朝权,受纳贿赂,求仕进者多出其门。
  慕容皝置左、右司马,以司马韩矫、军祭酒封弈为之。
  司徒导以赢疾,不堪朝会,三月,乙酉,帝幸其府,与群臣宴于内室,拜导并拜其妻曹氏。侍中孔坦密表切谏,以为帝初加元服,动宜顾礼,帝从之。坦又以帝委政于导,从容言曰:“陛下春秋已长,圣敬日跻,宜博纳朝臣,谘诹善道。”导闻而恶之,出坦为廷尉。坦不得意,以疾去职。
  丹杨尹桓景,为人谄巧,导亲爱之。会荧惑守南斗经旬,导谓领军将军陶回曰:“斗,扬州之分,吾当逊位以厌天谴。”回曰:“公以明德作辅,而与桓景造膝,使荧惑何以退舍!”导深愧之。
  导辟太原王濛为掾,王述为中兵属。述,昶之曾孙也。濛不修小廉,而以清约见称,与沛国刘惔齐名,友善。惔常称濛性至通而自然有节。濛曰:“刘君知我,胜我自知。”当时称风流者,以惔、濛为首。述性沈静,每坐客辩论蜂起,而述处之恬如也。年三十,尚未知名,人谓之痴。导以门地辟之。既见,唯问在东米价,述张目不答。导曰:“王掾不痴,人何言痴也!”尝见导每发言,一坐莫不赞美,述正色曰:“人非尧、舜,何得每事尽善!”导改容谢之。
  赵王虎南游,临江而还。有游骑十馀至历阳,历阳太守袁耽表上之,不言骑多少。朝廷震惧,司徒导请出讨之。夏,四月,加导大司马、假黄钺、都督征讨诸军事。癸丑,帝观兵广莫门,分命诸将救历阳及戍慈湖、牛渚、芜湖;司空郗鉴使广陵相陈光将兵入卫京师。俄闻赵骑至少,又已去,戊午,解严,王导解大司马。袁耽坐轻妄免官。
  赵征虏将军石遇攻桓宣于襄阳,不克。
  大旱,会稽、馀姚米斗五百。
  秋,七月,慕容皝立子俊为世子。
  九月,赵王虎迁都于鄴,大赦。
  初,赵主勒以天竺僧佛图澄豫言成败,数有验,敬事之。及虎即位,奉之尤谨,衣以绫锦,乘以雕辇。朝会之日,太子、诸公扶翼上殿,主者唱“大和尚”,众坐皆起。使司空李农旦夕问起居,太子、诸公五日一朝。国人化之,率多事佛。澄之所在,无敢向其方面涕唾者。争造寺庙,削发出家。虎以其真伪杂糅,或避赋役为奸宄,乃下诏问中书曰:“佛,国家所奉。里闾小人无爵秩者,应事佛不?”著作郎王度等议曰:“王者祭祀,典礼具存。佛,外国之神,非天子诸华所应祠奉。汉氏初传其道,唯听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汉人皆不得出家;魏世亦然。今宜禁公卿以下毋得诣寺烧香、礼拜;其赵人为沙门者,皆返初服。”虎诏曰:“朕生自边鄙,忝君诸夏,至于飨祀,应从本俗。其夷、赵百姓乐事佛者,特听之。”
  赵章武王斌帅精骑二万并秦、雍二州兵以讨薄句大,平之。成太子班之舅罗演,与汉王相天水上官澹谋杀成主期,立班子。事觉,期杀演、澹及班母罗氏。期自以得志,轻诸旧臣,信任尚书令景骞、尚书姚华、田褒、中常侍许涪等,刑赏大政,皆决于数人,希复关公卿。褒无它才,尝劝成主雄立期为太子,故有宠。由是纪纲隳紊,雄业始衰。
  冬,十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慕容仁遣王齐等南还。齐等自海道趣棘城,齐遇风不至。十二月,徐孟等至棘城,慕容皝始受朝命。
  段氏、宇文氏各遣使诣慕容仁,馆于平郭城外。皝帐下督张英将百馀骑间道潜行掩击之,斩宇文氏使十馀人,生擒段氏使以归。
  是岁,明帝母建安君荀氏卒。荀氏在禁中,尊重同于太后;诏赠豫章郡君。
  代王翳槐以贺兰蔼头不恭,将召而戮之,诸部皆叛。代王纥那自宇文部入,诸部复奉之。翳槐奔鄴,赵人厚遇之。
  初,张轨及二子寔、茂,虽保据河右,而军旅之事无岁无之。及张骏嗣位,境内渐平。骏勤修庶政,总御文武,咸得其用,民富兵强,远近称之,以为贤君。骏遣将杨宣伐龟兹、鄯善,于是西域诸国焉耆、于阗之属,皆诣姑臧朝贡。骏于姑臧南作五殿,官属皆称臣。
  骏有兼秦、雍之志,遣参军麹护上疏,以为:“勒、雄既死,虎、期继逆,兆庶离主,渐冉经世;先老消落,后生不识,慕恋之心,日远日忘。乞敕司空鉴、征西亮等泛舟江、沔,首尾齐举。”

  ◎ 咸康二年丙申,公元三三六年

  春,正月,辛巳,彗星见于奎、娄。
  慕容皝将讨慕容仁,司马高诩曰:“仁叛弃君亲,民神怒;前此海未尝冻,自仁反以来,连年冻者三矣。且仁专备陆道,天其或者欲使吾乘海冰以袭之也。”皝从之。群僚皆言涉冰危事,不若从陆道。皝曰:“吾计已决,敢沮者斩!”
  壬午,皝帅其弟军师将军评等自昌黎东,践冰而进,凡三百馀里。至历林口,舍辎重,轻兵趣平郭。去城七里,候骑以告仁,仁狼狈出战。张英之俘二使也,仁恨不穷追;及皝至,仁以为皝复遣偏师轻出寇抄,不知皝自来,谓左右曰:“今兹当不使其匹马得返矣!”乙未,仁悉众陈于城之西北。慕容军帅所部降于皝,仁众沮动;皝从而纵击,大破之。仁走,其帐下皆叛,遂擒之。皝先为斩其帐下之叛者,然后赐仁死。丁衡、游毅、孙机等,皆仁所信用也,皝执而斩之;王冰自杀。慕容幼、慕容稚、佟寿、郭充、翟楷、庞鉴皆东走,幼中道而还;皝兵追及楷、鉴,斩之;寿、充奔高丽。自馀吏民为仁所诖误者,皝皆赦之。封高诩为汝阳侯。
  二月,尚书仆射王彬卒。
  辛亥,帝临轩,遣使备六礼逆故当阳侯杜乂女陵阳为皇后,大赦;群臣毕贺。
  夏,六月,段辽遣中军将军李咏袭慕容皝。咏趣武兴,都尉张萌击擒之。辽别遣段兰将步骑数万屯柳城西回水,宇文逸豆归攻安晋以为兰声援。皝帅步骑五万向柳城,兰不战而遁。皝引兵北趣安晋,逸豆归弃辎重走;皝遣司马封弈帅轻骑追击,大破之。皝谓诸将曰:“二虏耻无功,必将复至,宜于柳城左右设伏以待之。”乃遣封弈帅骑数千伏于马兜山。三月,段辽果将数千骑来寇抄。弈纵击,大破之,斩其将荣伯保。
  前廷尉孔坦卒。坦疾笃,庾冰省之,流涕。坦慨然曰:“大丈夫将终,不问以济国安民之术,乃为儿女子相泣邪!”冰深谢之。
  九月,慕容皝遣长史刘斌、兼郎中令辽东阳景送徐孟等还建康。
  冬,十月,广州刺史邓岳遣督护王随等击夜郎、兴古,皆克之;加岳督宁州。
  成主期以从子尚书仆射武陵公载有俊才,忌之,诬以谋反,杀之。
  十一月,诏建威将军司马勋将兵安集汉中;成汉王寿击败之。寿遂置汉中守宰,戍南郑而还。
  索头郁鞠帅众三万降于赵,赵拜郁鞠等十三人为亲赵王,散其部众于冀、青等六州。
  赵王虎作太武殿于襄国,作东、西宫于鄴,十二月,皆成。太武殿基高二丈八尺,纵六十五步,广七十五步,甃以文石。下穿伏室,置卫士五百人。以漆灌瓦,金珰,银楹,珠帘,玉壁,穷极工巧。殿上施白玉床、流苏帐,为金莲华以冠帐顶。又作九殿于显阳殿后,选士民之女以实之,服珠玉、被绮縠者万馀人。教宫人占星气、马步射。置女太史,及杂伎工巧,皆与外同。以女骑千人为卤簿,皆著紫纶巾,熟锦袴,金银镂带,五文织成靴,执羽仪,鸣鼓吹,游宴以自随。于是赵大旱,金一斤直粟二斗,百姓嗷然;而虎用兵不息,百役并兴。使牙门将张弥行徙洛阳钟虡、九龙、翁仲、铜驼、飞廉于鄴,载以四轮缠辋车,辙广四尺,深二尺。一钟没于河,募浮没三百人入河,系以竹絙,用牛百头,鹿栌引之,乃出,造万斛之舟以济之。既至鄴,虎大悦,为之赦二岁刑,赉百官谷帛,赐民爵一级。又用尚方令解飞之言,于鄴南投石于河,以作飞桥,功费数千万亿,桥竟不成,役夫饥甚,乃止。使令长帅民入山泽采橡及鱼以佐食,复为权豪所夺,民无所得。初,日南夷帅范稚,有奴曰范文,常随商贾往来中国;后至林邑,教林邑王范逸作城郭、宫室、器械,逸爱信之,使为将。文遂谮逸诸子,或徙或逃。是岁,逸卒,文诈迎逸子于它国,置毒于椰酒而杀之,文自立为王。于是出兵攻大岐界、小岐界、式仆、徐狼、屈都、乾鲁、扶单等国,皆灭之,有众四五万,遣使奉表入贡。
  赵左校令成公段作庭燎于杠末,高十馀丈,上盘置燎,下盘置人,赵王虎试而悦之。

  ◎ 咸康三年丁酉,公元三三七年

  春,正月,庚辰,赵太保夔安等文武五百馀人入上尊号,庭燎油灌下盘,死者二十馀人;赵王虎恶之,腰斩成公段。辛巳,虎依殷、周之制,称大赵天王,即位于南郊,大赦。立其后郑氏为天王皇后,太子邃为天王皇太子,诸子为王者皆降为郡公,宗室为王者降为县侯。百官封署各有差。
  国子祭酒袁瑰、太常冯怀,以江左浸安,请兴学校,帝从之。辛卯,立太学,征集生徒。而士大夫习尚老、庄,儒术终不振。瑰,涣之曾孙也。
  三月,慕容皝于乙连城东筑好城以逼乙连,留折冲将军兰勃守之。夏,四月,段辽以车数千两输乙连粟,兰勃击而取之。六月,辽又遣其从弟扬威将军屈云,将精骑夜袭皝子遵于兴国城,遵击破之。
  初,北平阳裕事段疾陆眷及辽五世,皆见尊礼。辽数与皝相攻,裕谏曰:“‘亲仁善邻,国之宝也。’况慕容氏与我世婚,迭为甥舅,皝有才德,而我与之构怨;战无虚月,百姓凋弊,利不补害,臣恐社稷之忧将由此始。愿两追前失,通好如初,以安国息民。”辽不从,出裕为北平相。
  赵太子邃素骁勇,赵王虎爱之,常谓群臣曰:“司马氏父子兄弟自相残灭,故使朕得至此;如朕有杀阿铁理否?”既而邃骄淫残忍,好妆饰美姬,斩其首,洗血置盘上,与宾客传观之,又烹其肉共食之。河间公宣、乐安公韬皆有宠于虎,邃疾之如仇。虎荒耽酒色,喜怒无常。使邃省可尚书事,每有所关白,虎恚曰:“此小事,何足白也!”时或不闻,又恚曰:“何以不白!”诮责笞棰,月至再三。邃私谓中庶子李颜等曰:“官家难称,吾欲行冒顿之事,卿从我乎?”颜等伏不敢对。秋,七月,邃称疾不视事,潜帅宫臣文武五百馀骑饮于李颜别舍,因谓颜等曰:“我欲至冀州杀河间公,有不从者斩!”行数里,骑皆逃散。颜叩头固谏,邃亦昏醉而归。其母郑氏闻之,私遣中人诮让邃;邃怒,杀之。佛图澄谓虎曰:“陛下不宜数往东宫。”虎将视邃疾,思澄言而还;既而瞋目大言曰:“我为天下主,父子不相信乎!”乃命所亲信女尚书往察之。邃呼前与语,因抽剑击之。虎怒,收李颜等诘问,颜具言其状。杀颜等三十馀人;幽邃于东宫,既而赦之,引见太武东堂;邃朝而不谢,俄顷即出。虎使谓之曰:“太子应朝中宫,岂可遽去!”邃径出,不顾。虎大怒,废邃为庶人。其夜,杀邃及其妃张氏,并男女二十六人同埋于一棺;诛其宫臣支党二百馀人;废郑后为东海太妃。立其子宣为天王皇太子,宣母杜昭仪为天王皇后。
  安定侯子光,自称佛太子,云从大秦国来,当王小秦国,聚众数千人于杜南山,自称大黄帝,改元龙兴;石广讨斩之。
  九月,镇军左长史封弈等劝慕容皝称燕王;皝从之。于是备置群司,以封弈为国相,韩寿为司马,裴开为奉常,阳骛为司隶,王寓为太仆,李洪为大理,杜群为纳言令,宋该、刘睦、石琮为常伯,皇甫真、阳协为冗骑常侍,宋晃、平熙、张泓为将军,封裕为记室监。洪,臻之孙;晃,奭之子也。冬,十月,丁卯,皝即燕王位,大赦。十一月,甲寅,追尊武宣公曰武宣王,夫人段氏曰武宣后;立夫人段氏为王后,世子俊为王太子,如魏武、晋文辅政故事。
  段辽数侵赵边,燕王皝遣扬烈将军宋回称籓于赵,乞师以讨辽,自请尽帅国中之众以会之,并以其弟宁远将军汗为质。赵王虎大悦,厚加慰答,辞其质,遣还,密期以明年。
  是岁,赵将李穆纳拓跋翳槐于大宁,其故部落多归之。代王纥那奔燕,国人复奉翳槐为代王,翳槐城盛乐而居之。
  仇池氐王杨毅族兄初,袭杀毅,并有其众,自立为仇池公,称臣于赵。

参考翻译

《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十七 段译

显宗成皇帝中之上咸和七年(壬辰、332)晋纪十七晋成帝咸和七年(壬辰,公元332年)[1]春,正月,辛未,大赦。[1]春季,正月,辛未(十五日),东晋大赦天下。[2]赵主勒大飨群臣,谓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对曰:“陛下神武谋略过于汉高,后世无可比者。”勒笑曰:“人岂不自知!卿言太过。朕若遇汉高祖,当北面事之,与韩、彭比肩;若遇光武,当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大丈夫行事,宜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效曹孟德、司马仲达欺人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也。”群臣皆顿首称万岁。[2]后赵国主石勒盛大地犒赏群臣,对徐光说:“朕可以和古代哪一等君主相比?”徐光回答说:“陛下的神武谋略超过汉高祖,后代人没有可以相比的。”石勒笑着说:“人哪有不知道自己的!您的话太过了。

司马光简介

司马光
司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宋史》,《辞海》等明确记载,世称涑水先生。生于河南省信阳市光山县。北宋史学家、文学家。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卒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主持编纂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历来受人景仰。生平著作甚多,主要有史学巨著《资治通鉴》、《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稽古录》、《涑水记闻》、《潜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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