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岁月可回头，且敬年少一杯酒
作者：叶蓁 老徐： 有多久没想起你了？ 周五下班后，和好友撸串闲聊，提起了前任的话题。 想起你，一不小心就跌进回忆的长河。万年不更新动态的我，忍不住发了朋友圈：为了某个人在心里建了座城堡，因此才沦落为孤独患者。 不一会儿，朋友们纷纷在评论里关切地抛出救生圈、甜甜圈、各种圈准备将我从回忆的长河里打捞出来。出乎意料的，你的回复跳出来：“I have a pen，I have an apple……神曲入脑，洗清你扯淡的回忆……” “矫情的气球被你一秒戳破……”我笑着回复，可你不会知道，这些扯淡的回忆，全部关于你…… ❶ 说来不过是寻常。 初二那年，你转学而来。乍看沉稳内敛，实则逗比无比。班主任一声令下，你成了我的新同桌。同桌这个东西，最容易日久生情，当然，我们绝对是24K纯金的革命友谊。 你英语课打盹儿，一脸懵逼被老师拎起来，我悄悄写了答案递过去；我忘带课本急得满地打转，你把课本往我手里一塞，自己被罚站；你包容我偶尔的小脾气，我留意你偶尔的小情绪，我们是彼此最默契的同桌。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我们就是！ 彼时，右前桌的白衣少年是我的小初恋，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传个纸条、眉来眼去，陶醉在初恋的甜蜜中兀自欢喜。小初恋笑眯眯冲我放电：“来跟我坐同桌吧！”哎呀，好心动！要知道在那个视早恋如洪水猛兽的初中时代，换一次座位都像牛郎织女隔河相望，距离是掌握我们稚嫩爱情的关键，跟喜欢的人同桌，多么难得的福利！ 可是，一扭头瞥见沉默不语的你，不知怎的，竟有点不舍……这大概是学生时代最合拍的一届同桌了，得善始善终啊，得好好珍惜啊，我思索许久，没换。 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我那充盈幸福得要原地爆炸的初中时代，就这么小跑着跟我挥手说拜拜。你眼见我小脸绯红忙着恋爱撒狗粮，眼见我失恋失态众人面前哭成狗，眼见我像失了水的植物失魂落魄颓下去……兄弟是拿来干嘛的？这种时候就得顶上啊！我抹泪，你递纸巾，我颓丧，你加油鼓劲。我时常想，还好那时有你啊，老徐。 ❷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纯洁的革命友谊，好像白宣上不小心点了一滴墨，神经大条如我，都能感觉到某些东西在悄悄晕染。果不其然，在某个月黑风高夜，你拦下准备放学回家的我，寻了个僻静的小角落，踌躇满志，欲言又止。 老徐，表白这事儿，我猜你大概是头一回，我们面面相觑，无语凝噎，半小时过去了，场面一度很尴尬。再这样僵持下去，大家都别想回家吃饭了…… 我心一横，主动开口：兄弟啊，之前在你面前撒泼打滚哭成狗的场景，想必你也历历在目，我……可能还需要时间消化，你若不介意，那高中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你双眼亮晶晶，欣然应允。 于是，革命友谊迅速升华，“兄弟”变“男友”，我想我有点恍惚。 于是，悄无声息的，只有我俩知道的，我们“在一起”了。 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照常和闺蜜谈天说地，照常日复一日忙着背单词做数学题题，失恋颓丧时掉的后腿，得尽快捡回来，装好再出发，还要考大学，还有新生活。 可你大概没想到，说好“一起走”，就只是一起“走”。我们并不在校外约会，也不在课间穿越大半个教学楼去看对方，就只是，每天从我家到学校的那段路，一起走而已。春花落入秋水，夏日照进冬泥，从此风雨无阻，下楼便能看见你的身影。闲聊几句无关痛痒的日常，说说彼此的学习近况，哪里还有我们这么心无旁骛的“情侣”？ 不是没有感动。 大雪天，呵气成雾。你鼻尖冻得通红，骑电动车在楼下接我上学。等我走近了，才轻轻往前一挪，后座温热，而你雪落满头。我心头一热。老徐，在你身边，我好像一直被妥帖地收藏，安心无比。一瞬间曾想过，我们就这么浅浅淡淡，一不小心白了头，也是好的。 不是没有小确幸。 有时快到校门口，你忽地不见，又忽地从小卖部钻出来，往我手里塞俩阿尔卑斯棒棒糖。情人眼里出孩子，大概我在你眼里像孩子，要用糖哄的。我当着门神校长大人的面，分一个给你，然后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走向自己的班级。 可更多的是遗憾。 熙熙攘攘的教学楼里，你递过来一枚小戒指，“偶然看到觉得挺好看，送你。”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戒指，我慌了一下没接住，戒指咕噜噜滚一地，匆匆忙忙地捡，慌慌张张地回家，试戴了一次，放进小盒子存起来。这么一想，你一次都没看过我戴它的样子。 你比我早去大学报道，我去火车站送你，不像其他情侣一样缠缠绵绵难舍难分，你笑着看我，张开双臂，我迟疑一下，轻轻环住你。后来才发现，从头到尾，我们的亲密接触就只有一个浅浅的拥抱。 怪你太体贴，纵容我理所当然、肆无忌惮享受你的好。好多细节事后想起，才知道自己有多残酷。我没有在你被男同学起哄簇拥着来教室找我时，给你身为女友该给的回应，我只否认自己去找你，却忽略了你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我没有在新年聚会你送我回家那晚，鼓起勇气给你一个拥抱，任由你目送我上楼。要知道，那是我们大学异地后第一次见面，谁知竟也是最后一次…… ❸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我不敢走近，也不愿走远。我以为这样保持平衡，才是我们之间最适宜的相处方式。 终于你问我：“我们究竟算什么？”我无言以对。 只有一方持续输出的感情，终究难长久。你知我从未放下过往，也不愿我纠结为难，所以，删照片，删QQ，删除一切，以决绝的姿态从我的世界销声匿迹。 我以为这段淡如水墨的“恋爱”只是我们兄弟情的延伸，我以为我不会像当初和小初恋分开时利刃割肉般的疼，原来我以为的只是我以为的，你于我，是钝刀砍骨。 老徐，分开后我才发现，原来梁静茹的《会呼吸的痛》是这么悲的一首歌，它怎么能恰如其分唱出我的心声？“我总以为时间还很多，你可以等我，以前我不懂得，未必明天就有以后……”“你回来那就好了，能重来那就好了。”等我终于醒悟，跋山涉水而来，你已不在原地。 正如何慕所说：“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会变质，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可我那时年少无知，有着莫名的自信，才会觉得你始终是我身后坚实的臂膀。 老徐，说实在的，你不在身边的这几年，我终于成长起来，学会自己消化坏情绪，处理琐事，孤身一人去北漂好像也无所畏惧。赶在发车前最后一秒上车，狼狈不堪拖着行李穿过好几节车厢来到自己铺位前，抹了把汗低头看手机。时隔多年，你的问候翩然而至，原来，你并没有如最后一通电话里说的，把我清零。一时悲喜交织，积攒多年的委屈嚯地倾泻而出。窗外黑黢黢的夜，摇摇晃晃的车厢，无视对面大哥惊诧的目光，我还是没出息地哭了。 好在，终于破冰了不是？偶尔问候，也好过对你一无所知。你说往事如烟，那就随它去。既无岁月可回首，且敬年少一杯酒。愿你往后的深情不被辜负，下段故事有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