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缅怀——窦明媛

清明缅怀

                                                           

        临近清明，天气似乎更加明艳，花开了，草绿了，连心情，也跟着九转回肠。  

　　因为清明当天要去陵园看望我局烈士周福林同志，便提前给妈妈打电话，问问家中是否安祭先人。妈妈说：“算了吧，你今年工作也忙，今年就不回老家了，都拜托你舅舅吧。”心中赧然，是啊，这如今一恍二十几年了，古老村庄日新月异的变化着，故人老态龙钟的话越来越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找不到童年说书唱大戏的老头老太太们，那些给了我童年陪伴和快乐的人，都在回不了的故乡，而我，在新疆南边一个极小极偏的家乡，偷偷的想念故乡。

　　我出生在河南，长大在南疆。在我的心里，故乡是河南，家乡是沙雅，这两个地方都是我深深热爱着的地方。我忘不了故乡耕地中起起伏伏的坟包，每每路过，都屏气凝神的害怕惊扰了谁家的祖先；我忘不了家乡满地荒芜的红柳，遒劲的红柳根把拿斧头的手，震得生疼。

　　我记事很早，但是懂事很晚。很小就可以一个人跑到太奶奶家，在她家的老土块房里闹腾，在灶火里掏木炭，画的满墙根都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她也不恼，点着小脚，扑扇着大裆裤在后面追我，风一吹，就像个小面袋一样鼓起来，我便转身扑回来抱着她的腿，把她肥大的裤子用我的小身躯紧紧掴在她细瘦的腿上，几次都险些绊倒她，乐此不疲。她生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教书的，出身书香门第的她懂很多故事，最喜欢给小孩子讲，但是我从来也没认真听过一次。我最喜欢的是别人给她送的月饼，用牛皮纸包着，只留给我吃。太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在新疆读初中，我妈一听到这消息就哭了，可是我没有，我只是追问太奶奶走前说什么，故乡人说太奶奶舍不得走，嘴里一直说的是：“我不想走啊，现在家里过的这么好，我不想走啊……”大家都哭了，就是这样嘴里一直说着不想走的老太太，提前一个月就把自己的寿衣拿出来熨烫好，把家里的私房钱分好堆，包好放在褥子下面。走的时候，也算安详，干干净净，体体面面，我想这样也挺好。不像姥爷，她的二儿子。老年痴呆了那么些年，直到走的时候才突然清醒，心头五味巨杂到什么也说不清楚的哭着走了，我说太奶奶这样挺好。

　　太奶奶去世的同年，我的同桌因为骨癌也走了。那时我读初二，从他身上，我才真正知道了什么是死亡。初中我是坏学生，自己不学习，还爱和同桌、邻桌打闹、闲聊、传纸条。同桌是个忠厚的男生，看不过去的时候还会教育我好好学习，还会拿着数学题扔到我们面前问我们会不会做。结果当然是不会，便拉着他讲题，讲着讲着大家就一起玩起来了。但是雷打不动的是：一打下课铃他就“抛弃”我们去找别的男生玩耍或者冲去食堂抢饭。拦都拦不住，跳桌子钻桌子都会的他，竟然得了骨癌。最后听到他的名字是在周一全校升国旗的大会上，保险公司在全校面前通告我们他们及时赔付了多少钱，校长代表全校师生对保险公司表示感谢，并号召我们要每学期买保险。从此以后，他就真的消失了，再也没见过他，再也没听过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我终于有那么一点点体会到：原来这就是死亡，没有告别，永远消失。不像太奶奶，还会给我们说一声她不想走，没有告别的死亡，真遗憾，太遗憾了。我想，我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因为他走的时候居然没有跟我们告别啊。

　　后来，我没有成为一名教师，也没有成为一名医生，我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当我看到朋友圈同事们疯传的一张警徽图片时，我一直不敢点开放大去看。密密麻麻的每一个小点，都是2016年全国公安机关因公牺牲民警的照片，每一个小点，都会让心刺痛一下。所以我不敢打开，只静静缅怀……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又是一年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轻轻来唱……  

春城无处不飞花，折得一枝杨柳，归来插向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