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燕分飞
大海,希望它风平浪静,却始终有狂风与恶浪;江河,希望它一泻千里,却始终有漩涡与急流;婚姻,希望它美满幸福,却始终有坎坷与曲折。
2012年的中秋节,一个看似美好的吉日,却成为了他和她生命里不堪回首的难日。
那天下午五点,他正陪侄儿在她娘家里玩耍,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老公,有个好消息我忘了告诉你。”
“老婆,什么喜事啊?”他兴奋地问道。
“老公,我昨天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我怀了一对龙凤胎。”她激动万分地说道。
“是吗?我最爱的老婆,你太伟大了,真不愧是我的女神。”他高兴得欢蹦乱跳,如果她在眼前的话,他会一把抱起她,在原地转过一百圈,然后在精神上好好的奖励一下娇妻。
“老公,别光顾着高兴,还是想想我们的两个宝宝取什么名字才好?”她时时刻刻都想做母亲,她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一对儿女了。
“老婆,名字我早想好了,儿子就叫张明治,希望他能像明治皇帝样造福社会,女儿希望她聪明智慧,就叫张明慧吧。老婆,我的地盘你做主,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中。”他笑嘻嘻地说道。
“老公,你真不愧是一位……”她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挂了。
如果是往常,他不会在意,因为那有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或信号不好。可是这一刻,他却牵肠挂肚,因为娇妻正坐在回单位的车上,而且他还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和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他立马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她的电话,可一直传来手机关机的提醒声。为此,他心急如焚,眼泪也立马夺眶而出。
六点左右,他就惊闻她出了车祸。这坏消息如晴天霹雳,让他的世界顿时垮掉,他的人生不再是灿烂阳光,也不再是丝丝细雨,而是彻底陷入了暴风骤雨的漩涡。
他一边失声痛哭,一边在心里默默地为娇妻祈福。“我说上帝啊,我用自己的生命,向你换回我最爱的老婆和她怀孕三个月的胎儿全部平安。”然而他的祷告在这天地之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每个人都有他的悲伤和困苦,这天这地又如何管得过来。最终幸福的人享尽幸福,不幸的人承受不幸,生活的车轮依然在旋转,没有谁会在意这车轮上,洒下了多少眼泪。
三个小时后,当肝肠寸断的他赶到医院时,她已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她乌黑的秀发,碎玻璃片划破了她秀丽的脸蛋。抱着血迹斑斑的娇妻,他号啕大哭。待发泄完内心悲伤的情绪后,他又把嘴凑到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道:“老婆,你一定要挺住啊,千万别舍我而去。”他的呼唤没有唤醒紧闭双眼的她,只因她的伤势十分严重。为了给她鼓劲,他给她讲了很多他们曾经的浪漫故事。说着、说着,泪水便淹没了自己。
那晚十一点,她的伤势突然加重,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
他立马跪在地上,拉着医生的手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老婆,无论花再多的钱,都无所谓。”
那些已束手无策的医生一把拉起他,然后惭愧至极地说道:“对不起,兄弟,我们已尽力了,请你尽快转院,我们最多只能把她的生命延长六个小时了。”
闻言,他立马就崩溃了,随即向结拜姐姐钱小茹打电话:“姐,我老婆危在旦夕,请你立即给我想个办法,把她在六个小时内转院到北京天坛医院。”
“弟,你一定要坚强,我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办好。”钱小茹挂断电话后,又立即向现任副市长的公公求助。
10月1日凌晨三点左右,她就被一架飞机送到了北京天坛医院。经过紧张的抢救,好不容易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当天上午11点,她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彻夜未眠的他。从出事到现在的这十多个小时里,她可谓是死里逃生,而他更是心已死,泪已干。
她先摸了摸他的脸,后又接着去摸自己的肚子,随即便泪如雨下地说道:“老天爷,请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要如此来惩罚我。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怀了一对龙凤胎,可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这样把我的两个孩儿给带走了。你为啥不再残忍点,把我也一起带走。”
“我最爱的老婆,你一定要冷静。孩子没了,你可以再生,可你没了,我此生就彻底完了。老婆,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你的陪伴,不管未来的日子多么幸福,对我来说都生不如死。”他握着她的手,柔柔地说道,“老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然后空乏其身。上帝要让你成为一位伟大的贤妻良母,故给你设了一道难关,我求求你一定要坚强、勇敢、乐观,顺顺利利地经受住这次考验,好吗?”
听后,她心想:失去孩子,自己又严重受伤,丈夫的心一定是千疮百孔。如果自己还这么伤心欲绝的话,那爱人的心岂不要七孔流血。想到这里,她就停止了哭泣,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老公,你也要坚强,也要好好的善待自己。”
他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滴,然后倍感欣慰地点了点头。
10月2日早晨,他正在给她喂饭。突然,医生告诉他:“你爱人需要截肢,明天给她做手术。”
“截肢,我才不要呢。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去死。”她使尽全身力气,愤怒地吼道。
她除了爱美,更重要的是她还要靠脚去跳舞,希望在前不久获得全省舞蹈大赛亚军的成绩上更进一层楼,走上央视春晚的舞台。如果截肢,一切都将变成泡影。所以,她在听到那两个字后,会有如此激动的反应。
他最忌讳的字就是“死”,她的话,不经意间又刺痛了他的心。他心疼娇妻,故一再恳求医生,“求求你们,在不危及我爱人生命的前提下,务必想法要保住她的脚。”
医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小伙子,对不起,你爱人的脚非截肢不可。”
“老公,对不起,我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你就别担心了,也不要在难为医生了。”看到他那极其痛苦的表情,她的心里很难受,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10月3日,他去外面办事,回来时,她已呼呼入睡。满头大汗的他,顾不上疲劳,就去拿堆放在病床旁边的脏衣服去洗。突然间,他发现她睡的枕头下压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条,由于好奇,他便轻轻地取出来,拿到楼道里去读。
“老公,当你看到这封遗书时,我已离开了人世。不是因为手术出了问题,而是我在打麻醉药时便咬舌自尽了。其缘由很简单,那就是我宁肯四肢健全地去死,也不愿缺胳膊少腿地活。”
“老公,请将我的眼膜及体内各种器官全部捐出,生前没有为社会做点事情,死后但愿体内这些有用的东西,能够拯救更多的生命。”
“老公,买房欠妹妹的钱已还清了,卡里还剩两万,请将它全部取出来,拿去孝敬双方的父母。”
“老公,永别了,来世再跟你再续前缘。”
“上帝呀上帝,谢谢你让我及时发现了这张纸条。不然20分钟后,我将痛失此生的挚爱,自己也将沦为行尸走肉。”看完,他默默的对天祷告。他因想到手术时间快到了,于是便急匆匆地赶回病房。
此时,医生已在给她做手术前的最后一次检查。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对不起,手术我们不做了,如果要问原因,那就是风险太高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对家属的生命负责。如果出了事,其责任全在你。”说完后,医生便气呼呼地走了。
她也立马知道他看了她的遗书,故一直低头无语,满脸通红。
他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心平气和地说道:“老婆,我们不是约定好百年后一起去天堂吗?今天,你怎么能忍心丢下我,独自而去呢。”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最爱的老婆,你必须陪我一生一世,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不能半途丢下我,因为没有你,我也难以生存。”说完后,两人便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痛哭。
那晚,她公司的领导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上海有家医院可以保住她的脚。欣喜若狂的他,立刻去办转院手续。随后,他们连夜去了复旦大学附属医院。
任何事情都是有利也有弊。她的脚倒是不用截肢,但瘫痪的几率却高达90%。对于他来说,娇妻的命最重要,至于彻底康复,他从不敢奢望。所以,他在听到这个结论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而她,倒是显得格外的悲观。因为她想到自己一旦变成那样便会失去工作,也就没有了收入,日后一切担子全部压在了丈夫的肩上。想着、想着,她便产生了一个念头。
10月4日早晨,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老公,我们离婚吧。”话一落,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滚滚流下。她要跟最爱的夫君撇清关系,心里的痛可想而知。
闻言,他的心立刻就碎了,他拉着她的手苦苦哀求道:“老婆,我求求你别变成妹妹,不要让我一下子从天堂摔到地狱,不要让我的人生变得孤苦伶仃,不要让我过那种终日痛彻心扉的日子,好吗?”
听后,她的眼睛已被这泪水夺去了光明,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你今日对他狠心,明日他才能解脱。”于是,她抑制住满腔的悲痛,很认真地说道:“老公,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立马给我写离婚保证书,二是麻烦你给我准备后事。”说着,她就去拔身上的输液管。
“好好好,我答应你。”他立马抓住她的手,此刻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忍痛割舍跟爱妻的感情。
她拿到保证书后,也就没有再糟蹋自己的生命了。同时她的脾气也变得格外的暴躁,其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开始厌恶她,以便能在出院那一天顺利地结束婚姻。
10月5日,她叫他给她捶捶背,她想借机对他大发雷霆。“你笨死了,连捶背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点都不像一个男人,当初我也是瞎了眼了,才会嫁给你。”这还是她自他俩相识以来首次对他发脾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的背捶疼了。”他若无其事,依旧极其温柔地说道。
“滚出去,我看到你这样子就来气。”她满脸怒气地看着他,火冒三丈地吼道。
“老婆,你消消气,我马上就走。”他还是轻言细语地说道,为了不再激怒娇妻,他急忙泪眼汪汪地走出去了。
事后,她躲在被窝里悄悄地痛哭,因为她伤害了丈夫,也等于伤害了自己。而他的心更在滴血,因为他激怒了娇妻,为了不让此事重演,他立马去向别人请教如何捶背,以便日后更好地伺候娇妻。
他这个礼拜既要承受巨大的悲痛,白天又忙里忙外,晚上还常常失眠,以致让身体枯瘦如柴。为此,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了不累垮爱人,她暗地里把嫂嫂叫来了,随即便琢磨着如何才能将他赶走。
10月6日中午,他给她喂药,由于手突然颤抖起来了,以致把一勺子药倒在了她的手臂上。他急忙用卫生纸把它擦去,尽管药的温度较低,但他还是用嘴吹吹她手臂上被烫了的地方。
当时,她很想像往常那样紧紧地抱着他,然后感激涕零地说:“老公,你真好!”然而,她并没那么做,只因想趁机把他“赶走”。于是,她先压抑住内心强烈的感情,再装出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接着恶狠狠地说道:“你哪这么差劲,做什么事都笨手笨脚的,你今晚就给我滚回去,不要在这惹我生气。”
听后,他先把发抖的手给狠狠地捶了一拳头,再非常诚恳地说道:“老婆,我无论如何也要陪你度过这个难关。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白天出去打工,让嫂嫂照顾你,晚上待你睡着后再来服侍你。”
为了彻底打消他的念头,也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她不得不拿出绝招。
“不行,你今晚必须得走。否则,我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她内心有多痛,只有自己才知道。
“好好好,我走。”他此刻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那晚10点,他泪流满面地走了,他将一个瘦弱的躯壳带走,把一颗牵挂的心留下。而她,则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命运要让她伤害自己深爱的人,她怎能不伤心欲绝。
回到单位,他常常一个人站在家门口望着远方发呆,同事们看见后,都会来安慰他几句。他每天会打三次电话给她。她呢,要么不接,要么凶巴巴地说上两句就挂了。他因担心她,于是又给嫂子打电话,通过她了解妻子的状况。每月,他都会请假去看望她一次。每次去时,她总是冷冰冰地说道:“你来干嘛,这儿不欢迎你。”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还是像往常那样细致入微的关爱、呵护着她。有时,他会不经意间听到娇妻跟嫂子的谈话“妹妹,你这是何苦呢,明明天天都在盼着他来,如今来了,你又是这般态度对待他。”嫂嫂,如果我不这样做,离婚后他会因想起我的好而关上爱别人的门。假若我对他凶,离婚后很快就会一干二净地忘掉我。”她的良苦用心,他当然明白,只不过在听到这番话后,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观点。呆过两天,她又赶他走了,当他在去跟她告别时,她总是躲在被窝里吼道:“走吧,下次就不要来了。”可当他一走出病房,她便猛地一头坐起来,望着消失的身影发呆,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他呢,会站在楼下望着她的病房,久久舍不得离去,直到嫂子把他推到车里为止。
2013年2月21日,对于他来说,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她在那天出院了。经过半年的治疗,她还是离不开轮椅,但全身各处的伤已痊愈,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次日,在他的执意要求下,她同意与他在上海耍7天,同意与他再做一个星期的让神仙都羡慕的鸳鸯。他们想以这种幸福快乐的方式来结束这段为期一年的婚姻,同时也给彼此再留一个最美好的回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就到了说再见的那一天。2013年2月28日,他和她就忍痛斩断了情丝。
分别时,他在最后一次拥抱和亲吻了她,随后泪流满面地说道:“老婆,我今天不是放你走,而是给你放了一个假。你哪一天不再有烦恼与忧伤,就哪天回家。不管时间有多长,我都会在家等你回来。”说完,他就悲痛万分地离开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此刻,她一边泪流成河,一边默默地说道:“老公,你走了,带着我全部的爱走了,只是一句分手,我忍着眼泪看着你的背影,好想最后在抱你一次,好想再对你说一次‘老公,我很爱很爱你’。”
一对原本约定厮守终身的夫妇,就因一场车祸而劳燕分飞。他们的结局,着实令人寒心。
什么是真爱?真爱就是能够为自己深爱的人有所牺牲、有所付出。只要心中有爱,即便不能厮守,也会觉得幸福。